街上依旧人潮来往不断,张尔蓁却不能直接回府去,带着如月转了又转,先去凤楼吃了梁玉推荐的酒酿喜丸子,痛痛快快的大灌了一壶青萝茶,又去铁匠铺子逛了一圈,定制了一把结实不上锈的大铁锁,画了个条条框框的铁架子交给铁匠,又去了香料铺子,细细闻一闻瞧一瞧,总之哪里人多往哪里走,直走的小腿发酸,又去了成衣铺子边逛着,边从后门悄悄溜走了。这一趟折腾下来,如月纳闷问:“公子,咱们这是在躲谁啊?”</p>
张尔蓁压低声音道:“为了今后咱们的太平日子,我已经很后悔来这么一趟了。如月,注意你脸上的胎记,别擦糊了。”</p>
如月很无语的看着自己姑娘脸上被汗湿的胭脂糊了一脸,小声道:“公子,你也别擦脸了,花的很。”</p>
张尔蓁下意识的放下袖子,脚下飞快,又走了半个时辰才回到张府,悄悄确定身后没人才大大方方的一溜烟跑进去。但愿是张尔蓁多虑了,弋千是个钻到钱眼里的商人,盯着她做什么……</p>
悄悄回到蝶院的时候,张府一如既往的平静。金秋打来温水,银秋递上帕子,明月捧来衣裳,奶娘负责伺候张尔蓁换发型换衣裳,手下不停嘴下也不停:“姑娘去了大半日的,夫人倒是没唤人来叫姑娘,前门上套了马车,我问了力为说是夫人去静安寺上香去了,这会儿想必还没回来呢。”</p>
“夫人又去上香了,最近跑那静安寺跑的真是勤。”张尔蓁伸着胳膊任奶娘脱下月牙色长袍,袖子处已经红一块花一块。张尔蓁还记得当时那个慈眉善目的静安老和尚,说她是个有福气的,这么多年来,她应该是倒霉透顶,霉运连连,静安老和尚说的福气在哪里,莫不是信口开河浑说的,哼,金氏还那样信,啧啧……</p>
又是平淡的几天过去,珍宝阁的人没有找上门来,张府安静一如既往,张尔蓁悠悠哉哉的过了几日,便吩咐明月递了帖子,邀李灼灼来府里玩耍。明月回来时满面春风,指着腰间挂着的景致绣荷包说是李府姑娘赏的,沉甸甸的看起来里面搁了不少银子——</p>
“李姑娘说了,到时候一定来,要姑娘准备好吃的茶果点心,她要不客气的吃拿些了。”</p>
张尔蓁正细心擦拭着从铁匠铺子取来的光闪闪的大铁锁,笑道:“这趟你倒是得了不少油水,下次李姑娘来的时候你可不就得积极些,李家姑娘瞧着比我大方多了,我平时可没给过你们这样大的赏儿。”</p>
“姑娘的好可不在这些银钱上,别说是武昌,就算是京里这么多丫鬟们,谁又能和我跟如月比,自由自在的,姑娘可是个好主子,便是给我再多银子也是不换的。”明月嘿嘿笑道,一旁帮着整理箱笼的如月也笑道:“别说我们,就是金秋银秋眼见着都圆润了,姑娘这儿也没那么多事,祥和安静,心宽体胖嘛。”</p>
“对对,可不就是,现在像咱们府上这么太平的可真不多了。奴婢方才出去的时候,还看见一些披麻戴孝的穷苦人家在珍宝阁门前哭呢,就听了几耳朵,说是家里的女儿很喜欢珍宝阁小首饰,便狠狠心买了,结果是个假的,那金子的都掉了金漆露出里面的铜黄色,那家女儿原本邀了些玩伴正显摆呢,冷不防瞧见戴了没多久的首饰是个假的,脸面尽丢,大受打击之后悬梁自尽了……”</p>
张尔蓁眼皮跳一下,放下帕子问道:“就是小秀胡同里的那个珍宝阁?那样气派的店里总不能卖假货出去,珍宝阁没动静吗,只等着他们闹?”</p>
“围观的人也不都是说这家人在别的地方买了假货,想赖在珍宝阁身上呢,奴婢走的时候瞧见珍宝阁将这一家人请到厅里去了,剩下的也不知道了……”</p>
张尔蓁又换了条纯白细丝绸细心的擦着锁身上落下的金色锈迹,脑海里蹦出弋千那张扬不羁的面孔,他不会那么蠢吧,天子脚下以假乱真?用喷金皮面来冒充纯金子?这前世的商家手段用在这儿?张尔蓁又觉得弋千没有那么愚蠢,珍宝阁消费大户都是官宦之家,卖假货那不是自找死路吗。约么着他还是被同行给害了,满京里做珠宝首饰的何止一家两家,自古同行是冤家,现在也算跌个小跟头罢了。</p>
此时的珍宝阁里,弋千正悠然的听着掌柜回报外面的情况,嘴角擎着一抹冰冷道:“难道活该我要做这冤大头了?”</p>
“此话不假啊,那条镶白钻的珠串确实印着咱们阁的标记,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是谁干的,哭丧的人都在大厅候着呢,许多富家姑娘夫人们都提前走了……”胖胖的掌柜抹了一把汗,耷拉着脸道:“除了西边的墨都楼,还有南边的玉如意,可都瞅着咱们,这不赶紧解决了,官府都要下来查了。”</p>
弋千冷笑道:“这会儿怕是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不急,咱们也不是没有后台任人拿捏的废物,且等着罢!”</p>
“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p>
弋千神秘一笑道:“咱们的股东可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咱们担心什么……谁惹了咱们,保管要他们吃不了兜着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