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妇女一边说话，一边弯腰用又肥又粗的手在装着菜苗的背篓里翻来翻去。</p>
老太太愣了一下，两只无神的眼睛充满了惊愕与不解。</p>
她低头往面前的背篓看了看，伸入一只手，抓起一把菜苗，着急的说道：“这，这只是一点点焉而已，回去放水里浸泡一下就没事了。”</p>
中年妇女站直身体，皱着眉头道：“这么麻烦，还要用水泡。就一块钱两把吧，你卖不卖？不卖就算了。”</p>
老太太仰起脸，看着女人，嘴巴微微张开并且颤动，却说不上话来。</p>
卖，那就等于是白送了。不卖，这些菜苗再这么放着，等到傍晚还卖不出去的话，也就真的晒焉了。</p>
但是，说不定等会儿会有其他顾客前来。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摇头道：“不卖，不卖，你去其他地方买吧。”</p>
中年妇女一听这话，白白胖胖的脸上瞬间露出嫌恶的表情：“不卖就算了，我告诉你，现在不卖，等会儿更加卖不出去。”</p>
说罢，便扭头挥袖扬长而去。</p>
“这都什么人啊？”老太太有些错愕，不知道自己是说错了哪一句话，做错了哪一件事，让这个女人心里不舒坦。</p>
她席地坐在墙角，埋着头，一手搭在背篓上，一手揉着眼睛，喃喃自语道，“这么鲜的菜苗，这么肥的叶子，怎么就说焉了呢？”</p>
像是有些不确定，她把手伸入背篓里，抓起两把菜苗，在手里翻看着，瘪着嘴巴，任由几颗豆大的泪珠折射明亮的光芒，从眼眶滴落到背篓里。</p>
她的面孔干瘪多皱纹，皮肤深土黄色，佝偻的身体蜷在背篓后面，几乎没有背篓一半大。</p>
就在她刚刚抹完泪水的时候，两个看上去只有四五岁的小孩子不知道从哪里跑来，围在老人身边，不停的嚷嚷。</p>
“奶奶，给我一元钱买冰棒吃。”</p>
“奶奶，我也要，我也要。”</p>
一元钱，十棵菜苗。</p>
但是，面对天真无知的孩子，老太太并未说什么，只是从内衣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双手颤抖着将塑料袋一层层打开，将食指在嘴里沾了点口水，然后从一沓为数不多的一元钞票里数出两张，递给两个孩子。</p>
孩子得了钱，又一溜烟跑了。</p>
她抬头看向还没有西垂的太阳，忽然觉得这一天格外漫长。</p>
那个中年妇女又回来了。</p>
她站在背篓前，蹲下身去翻看背篓里的菜苗，说道：“一块钱两把，我帮你要十把。”</p>
“这......”老太太有些忧郁。</p>
“你看，这叶子都焉了，早点卖完早点收摊回家，免得在这里晒。”中年妇女的脸上露出扭曲的笑容。</p>
“这些菜苗怎么卖？”程虎已经走上前，站在妇女旁边。</p>
中年妇女仰面看向程虎，神色略显慌张，好像十分不乐意程虎出现在这里一样。</p>
也是，只要没有买家来光顾，这个老太太十有八九会把菜苗低价卖给她。但是，有买家来光顾的话，那老太太可能就真的要好好考虑一番了。</p>
老太太坐在地上，抬起头，看着‘高耸入云’的程虎，被他身后的蓝天映照得不得不微微眯上眼睛：“一块钱一把，一把十棵菜苗。”</p>
“阿姨，你看看，你这些菜苗都打焉了。”没等程虎开口，中年妇女就抢先说话。</p>
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懂砍价，要是让这小子先开口，指不定他就直接出手买了。这样一来，岂不是坏了她的计划。</p>
老太太看了看中年妇女，又看了看程虎，眼睛里全是祈求。</p>
程虎心中一阵刺痛。</p>
他道：“阿姨，这菜苗哪有打焉？我看着还很新鲜啊，应该不会影响种植。”</p>
“不影响的，不影响的。”老太太赶紧接话，“回去泡下水就可以直接种了。”</p>
说着，她已经举起了两把菜苗。</p>
中年妇女拍了一下程虎的手臂，皱眉道：“你怎么这么傻？没听出我是在帮你吗？”</p>
“阿姨，我不需要你的帮忙。”</p>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识好人心？我也是一片善意啊。”</p>
程虎笑了笑，看着中年妇女，一脸认真的问道：“阿姨，您觉得我需要您的善意吗？我有手有脚，年轻力壮，您觉得我需要为了一块钱斤斤计较吗？需要善意的不是我，是这位老奶奶。”</p>
“哈哈，小帅哥，说得真好，一块钱的东西还一个劲的砍价，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阿姨，给我来两把菜苗，这是两块钱，您收着。”</p>
旁边一个摆摊卖零散饼干的大叔将两张一元钞票放到老奶奶面前，自己就伸手随意捡了两把小菜苗。</p>
“我也来两把。”另一个卖水果的阿姨也留钱拿了两把菜苗。</p>
中年妇女的脸已经一片通红。她自知再纠缠下去对自己没好处，便气呼呼的转身离去。</p>
程虎往老奶奶的背篓里看了一下，还有许多菜苗。</p>
他一把一把的将菜苗从背篓里数出来，共有二十五把。</p>
“奶奶，一共二十五把，这是二十五块钱，您收好。”</p>
“你，你全要了？”老太太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p>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二十五把菜苗，真的能卖二十五元？</p>
不是十元，也不是十五元，而是整整二十五元呢。</p>
够孙子孙女买五毛钱一根的冰棒，买五十根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