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经历过上次买菜苗的事情后，程虎每次买东西，都会用百元大钞买，然后把别人找的零钱攒下来，以免再遇上不会分辨真假钱的老人。</p>
他的一番动作，让小女孩的眼泪流得更快。</p>
她瘪着嘴巴，干燥的喉咙很胀痛，眼前已经雾蒙蒙一片，只能看清眼前叔叔的大致轮廓。</p>
她好想把田螺卖十五块钱一斤，她好想要那些钱，她好想假装自己什么都不懂。</p>
她其实还有一个很自私的想法。</p>
她想用那些钱帮姐姐买了新衣服，新鞋子，新书包，新文具之后，也给自己买一条那种像天上的云朵一样的裙子。</p>
洁白的裙子，有蝴蝶结，有花边，裙子下面膨起来，就像飘在天上的云朵一样。</p>
上面还会有一个小公主的图案。</p>
可是，她不能这么做。</p>
田螺平时只卖三块钱一斤，她不能这么做。</p>
“可是。”她抽动着嘴唇，吧啦吧啦掉着眼泪，十分稚气的说道，“可是，我的田螺只卖三块钱一斤。”</p>
她努力睁大眼睛，让视线清晰一些，双手紧紧攥着篮筐提手，将篮子递出去，并迫使自己的语气不发抖：“叔叔，我的田螺只卖三块钱一斤，你能不讲价吗？”</p>
然后，话音刚落，在眼眶里攒了一会儿的清澈泪珠，又从睫毛里溢出，直接摔碎在坚硬的水泥地上。</p>
程虎突然很想伸手抱一抱这个小傻瓜。</p>
其实，她完全可以假装什么也不知道，就按照他说的价格，把田螺卖给他。</p>
可是，她没有这么做。</p>
天知道她是做了怎样一番内心挣扎，下了怎样的决心，才能做出这样的决定。</p>
程虎垂目看了一眼被小女孩递到面前的篮子，视线跃过篮子，看向小女孩的双脚。</p>
在卷起的裤脚下方，一双小脚并不像她的脸蛋那样又黑又脏，而是呈现出一种病态的白皙。</p>
也许是因为长期泡在水里的缘故。</p>
而她那双病态白的脚上，穿着一双粘满了塑料补丁的拖鞋。</p>
程虎了解过安明镇上的拖鞋价格，一双成年人穿的拖鞋，也不过八九块钱而已。</p>
一双孩子的拖鞋，大概也就五六块钱吧，甚至更少。</p>
因此可以想见，她的家境究竟贫困到怎样一种地步。</p>
可是，程虎想不明白一点，现在国家政策这么好，为什么还会有人穷到这种地步？</p>
连一双鞋子都买不起？连两三块钱的车费都不愿意花？甚至是，连一身合身的衣服都没有？</p>
程虎朝小女孩笑道：“三块钱已经太便宜了，你应该卖三十块钱一斤才对。这田螺可是非常好吃的东西。”</p>
小女孩摇了摇脑袋，没有说话。</p>
田螺，她已经吃得太多，一点儿也不觉得好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