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大桥上，等了一会儿，便看到一辆红色的卡车装着满满一车石头从公路下来。</p>
黄兴旺在路口扭转方向盘的时候，内心或多或少有些不安，但看到程虎在桥上等着，也就放心了不少。</p>
他把车子停在桥上，从驾驶室的车窗伸出脑袋，看着程虎呵呵道：“小虎，上车。”</p>
“我开我自己的车子在前面带着你应该就行了吧。”程虎喊道。</p>
黄兴旺连连摆手：“不不不，你还是到我旁边来坐着，这样我比较安心。”</p>
“怕什么？黄大爷，您放心吧，有我在，不会有事的。”</p>
“哎呀，小虎，别磨叽了，快上车来。”黄兴旺挥了一下手，显得有些着急。</p>
程虎见状只好无奈的笑两声，然后爬到了大卡车的副驾驶位置上。</p>
黄兴旺再次发动车子，缓缓往阔别了二十几年的白木村驶去。</p>
车子绕过山坡之后，眼前出现了一派枯黄景色，黄兴旺感慨万分的说道：“没想到是真的。”</p>
“什么是真的？”程虎不解。</p>
黄兴旺叹了一口气，说道：“唉，我以前就听说白木村里的花草树木全都枯黄了，但一直都觉得不是真的，现在亲眼看到，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感觉。”</p>
程虎能理解。</p>
白木村毕竟是黄兴旺出生以及长大且生活了几十年的地方，比起刚来这里住了没多久的他，黄兴旺对这片土地的感情定然更加浓烈。</p>
他道：“黄大爷，没关系，这些树木以后肯定会慢慢复苏的，你放心吧。”</p>
“但愿吧。”黄兴旺也不知道程虎说的是真是假，但这个愿望很美好。</p>
他接着说道，“有时候我经常梦见自己在山林干活的样子，可是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白木区的房子里，也就明白，要想回到过去的时光，只能做梦了。”</p>
他已经六十岁，老了。</p>
老人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梦，梦见年轻的，梦见美好的，梦见不舍的。</p>
倒不是因为害怕死去，只是总觉得自己有许多遗憾没有填补而已。</p>
黄兴旺瞥了一眼程虎，呵呵笑道：“你看看你，多年轻啊，还能自己徒手建造小水库，跟你比起来，我就是老东西了。”</p>
程虎转头怔怔看着黄兴旺。</p>
黄兴旺的脸上虽然没有六十岁老人那样老态龙钟的模样，但在他茂密的黑发间，还是潜藏了不少灰白色的头发。</p>
他的确是老了。</p>
程虎忽然想起赵本山的一部电影《叶落归根》，那些从白木村搬走的人，大概是一辈子都归不了根了吧。</p>
虽然他愿意接纳大家，但是山林里的动物定然不愿意接纳他们。</p>
而严格说起来，动物们才是这片山林的原住民，人类只不过是入侵者而已。</p>
不管白木村存在了多少年，归根究底，都只是一个自然村，一个为了逃避战乱而从其他地方迁徙来的村子而已。</p>
所以，好不容易获得安宁的动物们不愿意接纳人类，程虎也是可以理解的。</p>
人类没了白木村，还可以有一个白木区，甚至可以在城里买房定居。</p>
但动物们没了这片山林，那就只能集体灭亡了。</p>
孰轻孰重，程虎当然知道，所以他也不会说什么欢迎你回来之类的话。</p>
他只是一脸人畜无害的笑道：“黄大爷，谁说你老了？你看看你开大卡车的姿势，就跟电影里的牛仔一样帅气呢。”</p>
“哈哈哈，电影里有我这么老的牛仔吗？”</p>
“当然有了。年龄老是一回事，心态老又是另外一回事。你看看你，连这种大卡车都还能开得这么顺溜稳当，就说明你年轻着呢。”</p>
“啊？会开卡车就证明我年轻吗？”黄兴旺对这种说法还是第一次听到。</p>
“当然啦。”程虎笑道，“你看看，看起来好像很年轻，但实际上心态很老了，至少我就不敢尝试去开这种大卡车之类的车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