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六挺了挺小胸脯,看在糖果的份上,发现人后特有义气地没被血呼啦啦的场面吓哭,且不同于哭唧唧的几个小弟,他转头撒腿就往田里跑,边跑边蹦跶着挥舞手臂呼喊大人来帮忙。
“有人掉下崖啦,快来人啊,建军叔他摔成血糊糊了!!”
王家几个哥哥叔伯一听就着急了,当即撂下锄头跑向后山,一个个跟踩了风火轮似的,撵都撵不上。
正在监督队员劳作的大队会计头疼,觉得今年他们小河大队流年不利,不然这一天怎么发生的破事儿那么多。
前头老姑婆才走,李家人后脚就坏事进了局子。
然后这事儿还没个结论,刚回乡探亲的王家小子又出事了!
现在王家人报告都不打一个就跑了,人命关天,大队会计能怎么办,只好无奈叹气,再点上几个有力气的老把式紧跟着去营救。
毕竟怎么说那也是他们大队唯一一个当兵的小伙子。
李家那事儿不管结果如何,估计都会叫队上抹黑了,现在小河大队不能再损失一个吃国家粮的。
一群人急急忙忙奔向山脚,根据王小六的指示,他们一路循着隐隐约约的哭声,很快找到目的地。
实话说那地方还挺偏,上头就是一处断崖,下面有道小沟,潮湿阴冷,长不了什么好东西,平时几乎都没人来的。
要不是孩子们调皮摸到这边,估计等人发现出事的时候,王建军人早没了。
看那血呼啦啦流的,最后不是疼死就是血流光死。
众人唏嘘着用树枝简单制作了担架,小心将重伤的王建军抬下山,同样有这待遇的还有旁边已经摔得支离破碎的大野猪。
再碎
也是肉啊,人都伤成那样了,野猪再不要的话岂不是很亏。
等两抬血淋淋的担架被抬到村口地头,大家伙猛地见了差点吓一大跳,暗道之前王小六咋呼的没错。
果真摔成了血糊糊!
看那样子,如果不是仔细瞧,他们都快分不清哪个是野猪,哪个又是王家小子。
太惨了。
“建军呐,想想你娘,你可要坚持住啊!”王家哥哥叔伯呼喊着都快要哭了,几个大老爷们纷纷红着眼睛围在王建军担架两边,意图鼓励他的求生意志。
情况如此危急,大队会计顾不上计较,迅速叫人去开队里那辆宝贝手扶拖拉机。
等待间隙,他还把待会儿陪同过去的人挑了,到时一块坐车去县医院。
王建军摔成这样,镇上卫生所肯定治不成,更别提队里的卫生室,老大夫急忙忙被人背过来,给王建军紧急止了止血就摇头摆手,让尽快送县医院,不然怕是……
血一旦流光,怕是大罗神仙来了都没法子。
王建军的两个亲哥哥听了这话,顿时嗷一声痛哭出声。
同时传来的还有王老太太嘤嘤嘤的自责,“狗蛋,娘的狗蛋,儿啊儿,都怪娘呀……”
原来王建军还有个小名叫狗蛋!
韩青芜刚确定故事是真的,现在听到这声狗蛋觉得有点微妙。
随着声音接近,王家小脚老太太被韩青河及时背了过来,后面跟着的韩青芜则崩着嘴角,一手抱猫一手拿老太太助行的龙手杖。
说来这王建军他妈也是个有故事的老太太,从她那双露出来的小脚就能看出来。
这事先不提,现在是老太太听闻噩耗央求韩家小子将她背来,打眼一瞧就看见最疼爱的小儿子躺在担架上不成人样,立马心如刀绞。
“狗蛋啊,是娘害了你呀,要不是娘说肚里没油想吃肉,你就不会刚回来就上山了,啊啊啊,怪我!都怪我!”老太太扑到担架前悲痛哭诉,一边说一边拼命拍打自己胸口。
听到她那些话,大家基本也都明白了。
就说王建军刚到家小半天,怎么没歇上一会儿就往山上跑呢,原来是想给老娘打肉吃啊
。
孝心是可嘉,就太冒险了点。
其实队里偷偷在后山种粮养鱼的人家不少,王家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是他们家因为有个在部队当兵的人,为了不犯原则性错误影响孩子前程就没参与。
所以家里多少紧巴了点,儿子从部队寄回的补贴又不能乱花,导致王老太肚里没油慌的厉害。
这不最有本事的小儿子一回来,她就忍不住诉苦了。
想当年刚从地主老爷家逃出来那会儿,老太太都没这么遭罪过。
苦啊,嘴里苦,心里苦。
王建军当然看不得老娘受苦,当下就放下行李上了山。
他清楚山上是有些东西的,这种事关乎乡亲们的肚子,他睁只眼闭只眼只当不知道,也不打算碰那些有主的,只想到最荒的那一片林子寻摸点野兔獾子之类,拿回去给老娘添添油水。
谁知就那么倒霉碰上最凶的野猪了,还是那么大只那么冲的。
何苦来哉,王建军要是悄悄和别人家换去一两条鱼给老娘解馋也没啥呀。
千金难买早知道,王老太悔恨莫及,其他人也看的可怜。
韩青芜却有点可怜不起来。
不是她心狠,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