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视对方的眼睛，顾历南用平静的声音告诉他，“警方初步判定，是蓄意谋杀。”</p>
紧紧盯着他，半秒钟都没有离开过他那狭长双眸。他们都是过分精明的人，深谙情绪控制，所以顾历南意料之中无法从他眼中窥视出任何。</p>
下车之后，顾历南转身扶着车门看他，“昨天下午，许爷爷的股权转让协议已经通过律师递交到我的手中。他应该是满心欢喜想要亲眼看见我绝对控股精时集团的，可惜了，就差一丁点的时间。”</p>
关了车门，顾历南转身进了住院大楼。</p>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后视镜中，顾维澈咬紧了牙关。</p>
他到底，还是算漏了，还是输给了他。</p>
病房里，迟莞坐在顾国振的床前，不时拿温水给他湿润嘴唇，不时又问他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p>
顾国振拉着迟莞的手，一直没松开。</p>
迟莞不知道他想说什么，看他的眼神，有不安，有急切，但他想表达什么，迟莞怎么都猜不出来。</p>
“爷爷，你先别急，我们慢慢来，你想说什么，慢慢说。”</p>
迟莞反手去拉老人的手，大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顾国振张着嘴巴，喉咙里发着单音节，要猜到他要说的话，这太难了。</p>
这时候门开了，顾历南一身烟味从外面进来。</p>
他走到病床前，拍拍迟莞的肩膀，示意她把椅子让给他。</p>
迟莞起身，顾历南坐下，拉住顾国振的手，“想说什么，我听着。”</p>
顾国振嘴里“啊啊啊”的，顾历南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继而点点头，像是明白了。</p>
这让迟莞很震惊，难道亲孙子就是不一样吗？</p>
“您放心，许爷爷的后事我会认真处理，已经让程瑜和许征去通知他的亲友。”</p>
“警局那边，肖警官对这件案子很重视，我会全力配合。”</p>
“好，好，您说什么我都听您的。”</p>
顾国振把意思表达给孙子以后，终于能安静躺着，过了一阵喂他吃了药，哄着他睡了。</p>
“出了这么多事,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做点什么。”</p>
迟莞给顾历南递了一瓶纯净水，看他一脸疲惫的样子，觉得自己帮不上忙有些泄气。</p>
顾历南喝了几口水，强撑着对她笑笑，“没事，你只需要照顾好自己。”</p>
“衍之。”迟莞欲言又止。</p>
“嗯？”</p>
面对男人温和的目光，迟莞将手伸过去拉他的大手，酝酿片刻才道，“今天在医院这几个小时，我想了许多，你一个人撑起整个公司，不仅要面对外界的压力，更有集团内部的压力，我却只能旁观，什么事情都不能为你分担。”</p>
男人笑着，“然后呢？”</p>
“要不然，我在恒实把工作辞了，然后到公司帮你。”她是认真的，真心的。</p>
顾历南却摇头，当下，并不希望她这么做。</p>
迟莞不解：“为什么？”</p>
他仰头长长呼了口气，才道，“对我来说，你做什么工作，在哪里工作，一点都不重要。我在意的，是你工作是否开心，自己是否觉得有价值。”</p>
“可是……”</p>
“以往我随口一句让你辞职，不过跟你闹着玩，由衷的，我觉得你呆在恒实挺好。至少，环境很单纯。”</p>
顾历南说完，抬手捏迟莞的脸，笑说，“另一方面，你来精时也帮不了我什么，不过多一些时间见面罢了。你我夫妻感情如此，又岂在朝朝暮暮，你说是不是？”</p>
迟莞听完许久，微微点头。</p>
晚点顾历南又回了酒店，迟莞在医院陪着顾国振，到了晚上，有护工陶小米在，迟莞也就放心地回家去了。</p>
她并不知道，就在她驱车离开酒店的时候，身后悄无声息跟着两辆车，那是顾历南派来的。</p>
许董出了事，顾历南不得不担心家人安危。</p>
如果许董是被人谋杀，顾历南脑子里过过无数张面孔，最有可能是谁做的，他心里大概有个答案。</p>
下午他在顾维澈的车上，故意将警方的推断告诉了顾维澈，就是想看他的反应。哪怕顾历南料到顾维澈不会给他留下任何把柄，他还是那样做了。</p>
顾历南并没有把自己的怀疑告诉肖警官，顾维澈藏得那么深，这就让他没有十足的把握。</p>
许董尸检报告出来，没有任何问题，顾历南让许征和程瑜张罗了后事，把许董安葬在A市最好的墓园。</p>
一个星期后，顾历南成功从董事会踢走张董等人，成为精时集团绝对控股人。董事会上，当他把许董给他的股权转让书拿出来的时候，顾维澈到底还是露出了马脚。</p>
“不可能的，这份转让书极有可能作假。”顾维澈从自己的位置上站起来，面红耳赤，眼睛一刻都没开过顾历南手中的转让书。</p>
顾历南皱眉看他，沉思许久才道，“顾总要是有所怀疑，大可以拿去鉴定真假。”</p>
顾维澈仓惶地摇头，往后退了几步，“怎么可能，明明……明明……”</p>
顾历南笑，“明明什么？明明转让书在车里被人拿走了，是不是？”</p>
顾维澈一时没反应过来，等他意识到顾历南在说什么，眼中顿时露出慌乱神色，他咬牙切齿地看着顾历南，却听对方说，“许董给我这份是正本，而那天带去见你的时候，他拿的是副本。”</p>
也就是说，监控中，有人在车祸后拉开车门去偷盗的目的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而是许董手中那份股权转让书。然而，始作俑者却并不知情，许董那份是副本，而正本早就给了顾历南。</p>
一时间，顾维澈像是受到了极大刺激，双手用力握着椅子扶手，脸色苍白好半天没有反应过来。</p>
顾历南宣布散会，待那些股东陆续散去，这才一步步走近顾维澈。</p>
“车子里被偷的东西，警察查到的，只是许董的一些随身物品，但并没有人知道除那些东西之外还有什么不见了。”</p>
顾历南站在顾维澈身侧，凌厉的目光注视着他，眼神太过摄人，顾维澈并没有直视他。</p>
“从你的反应，好像对我手里拿着的这份转让书很是怀疑，你觉得它不应该在我手里，而是，该在你手里，是吗？”</p>
顾历南有条不紊地说完，顾维澈转开了脸，“不知道你在说什么！”</p>
顾历南笑了，“许董再去见过你的当天晚上就遭遇车祸，这会不会太巧合？你知道他要把股份无偿赠予我，一定很恨他，是吗？”</p>
对方恼羞成怒攥起拳头，“顾历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