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贵公子很想让和尚解答的详细一些,看老和尚一副要送客的意思,不免有些失望,正待退出大殿,却听那大驴脸调侃老和尚道:“大师啊,你这心中菩提已然生根了吗?”高欢淡然轻笑。</p>
“施主禅道高深,和尚愚钝,一时不明施主深意。”老和尚此时对高欢的每一句话极为重视,听高欢冷不丁来了这么一句,赶忙把注意力转向高欢。</p>
已经准备转身而去的西贝贵公子也似有所感回过头来,眼神自然落在高欢身上。</p>
“哦,我是说大师您又执着了。”高欢一脸高深莫测。</p>
“请施主点化。”和尚语气谦卑。</p>
已经顿住脚步的西贝公子吃惊的看向高欢,这是进的殿堂以来他第四次看这位大驴脸了。第一眼是刚入店门扑面而来的一张驴脸;第二眼是那驴脸上不怀好意的轻淡笑容;第三眼是他嘲弄和尚的一句“心生菩提”似乎有帮助自己的意思;这第四眼却让他大吃一惊。惊为何来?何以这高僧对他语气恭敬?</p>
“大师可是急着去参悟佛法?”高欢语气平淡。</p>
“正是如此,今日得施主点化,似有所悟,却未勘透,和尚有些……呵呵……”老和尚被人看破心事略有尴尬。</p>
“缘起缘灭,均是自然。悟了是缘,不悟亦缘,何必放下一个又执着一个?”高欢启发道。</p>
听罢此言,老和尚和那西贝公子俱是一震,大殿内落针可闻。那贵公子目露精光,惊异的看着高欢,实在不敢相信此人随便一句话居然包含着如此高妙的禅理。老和尚一脸迷惘的望着佛像。那小书童看看公子,看看高欢,又看看老和尚,突然感觉自己脑廓疼……</p>
寂静持续了近半炷香的时间,高欢始终一副淡然表情,贵公子一眼一眼的瞟着高欢的一举一动。老和尚终于从迷惘变成了然,仿佛卸下了千斤重负,恭恭敬敬的给高欢深施一礼道:“谢过施主点化,贫僧铭感五内。佛法无边,源自于心,心之所念,缘之所起,缘起缘灭,在乎一心。我佛慈悲,放下、放下,身心皆放下。真实身者,至极之体,妙绝拒累,不得以方处期,不可以形量限,有感斯应,体常湛然。权应身者,和光六道,同尘万类,生灭随时,修短应物,形由感生,体非实有。权形虽谢,真体不迁,时无妙感,莫得常见。明佛生非实生,灭非实灭也。身体如是,心亦如是。”</p>
老和尚转而对着贵公子深深一礼“今日得高施主点拨,贪念险生,怠慢了施主,还请原谅则个。”</p>
说完不等那贵公子反应,一把拉住高欢衣袖:“走走走,今日老僧定要请施主饮茶,秉烛夜话。”</p>
高欢对于佛法一道连半瓶醋都算不上,哪敢受邀说法论道,以退为进道:“说好了不执着,怎么事到临头依然放不下执念?”</p>
和尚一个愣怔,顿觉惭愧,赧然的说:“老僧又着相了。也好,他日高施主有暇,贫僧当面请教。请二位公子慢走。”</p>
呼延狼听老和尚和高欢说得云山雾罩,一句没听懂,眼观鼻鼻观心,他靠在墙上睡着了。</p>
高欢出了大殿径直向家的方向走去,心里想着老和尚有点老顽童似的形象,不禁轻笑出声。</p>
“高公子何故嗤笑出家之人?”身后响起刚才那西贝公子的说话声。</p>
“公子何以说我是嗤笑?”高欢故意不点破她并不高明的西贝身份。</p>
“难道不是吗?”贵公子反问。</p>
“当然不是。我是觉得老和尚怪可爱的,明明放不下执念,却硬要勉强自己,呵呵呵,老和尚有一颗童稚之心啊!出家人,心里纯净,终将会成为大德高僧。”高欢依然沉浸在老和尚营造的欢愉气氛中。</p>
“这么说高公子精通佛法?”贵公子继续追问。</p>
“贵姓?”高欢突然问了一句。</p>
“啊?”贵公子没有跟上高欢的节奏。</p>
“请问公子贵姓?”高欢重复一句。</p>
“哦,免贵,匹娄氏。”贵公子总算听明白了,暗怪这人说话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p>
“匹娄公子,鲜卑人?家住哪里?怀朔镇好像没你这号的。”高欢说。</p>
“我,平城人氏,来怀朔镇游玩。高公子就是本镇人吗?可否告知姓名?”匹娄公子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