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内干因为担心三女儿娄昭君安危,心急火燎的带着老妻和小儿子娄昭,在家丁护院丫环婆子的护卫下一路车马劳顿,从平城追到怀朔镇,本想见面以后先给这个死犟死犟的妮子一点颜色看看,却不料女儿躲在房间里面都不露,除了她二姊和弟弟菩萨可以进入闺房,其他人一概不得靠近,气得娄内干两撇打着卷儿的大八字胡差点飞扬起来。老妻心疼闺女,眼泪哗哗的,好像就老子一个心肠硬似的。</p>
“娄福,陪我到外面走走。”娄内干说。</p>
“诺,少爷要走远一点还是就近遛遛?”娄福的意思是用不用备车。没有外人的时候,娄福一直称娄内干为少爷,几十年都习惯了。</p>
“城里随便遛遛。”娄内干心情不是很好,不想见这里的达官显贵,借着夜色的掩护,只想在城里随便溜达溜达。</p>
主仆二人出了院子,沿着五金河向东,慢慢的散步。娄内干身形高大,不怒自威。虽是一介白身,但从小在父亲的调教下,未入军武却胜过一般武人。亲自掌管着千万家财,几十年往来于勋贵富豪之间,身上自有一股霸气。</p>
见少爷心情不好,娄福也不知如何劝慰,就那么落后半个身形的跟着。二人名义上是主仆,实际上相处的像兄弟,娄内干的弓马之术有一半来自于娄福的教授。娄福作为娄提将军的马夫,还兼着秘密的贴身护卫职责。将军战马所食草料都是娄福亲手挑选,大凡有绝密之行,能知道将军行踪的只有娄福一人,这样的仆人胜似亲人。</p>
“那处空院子在哪儿?”娄内干忽然问。</p>
“……走过头了。”娄福反应过来少爷问的是租给高欢的那处院子,便主动掉头回去。</p>
两人到了以后,大门虚掩着,主仆二人悄悄的进入,正准备跨入内院时,却听到刘贵和蔡俊抬杠。娄内干收住脚步,静静地听高欢他们的宏伟计划。</p>
两盏气死风灯昏暗的光照下,八个怀朔镇的年轻一辈正在围绕着如何筹备一家贸易商行,如何防范可能的威胁等争论不休。当高欢发言时,娄福特别提示,这个说话的人就是租住这处院子的青年人。娄内干开始还有些烦躁的浓眉紧锁,听着听着,居然忘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也对内院几人反复提到的肥皂、细盐、烈酒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究竟是什么东西,操作好了,短期之内就能富可敌国?年轻人,夸夸其谈。</p>
娄内干主仆听墙根儿,高欢等人却讨论的热烈。饭菜已经热了几遍,几人拿来的白酒也都见了底。</p>
刘贵和蔡俊早已对高欢的那坛子烈酒垂涎欲滴,趁众人没注意,刘贵先偷偷的猛喝了两口。结果,火一样的酒浆灼的他食道发烫,本就不算白净的脸色瞬间成了猪肝色。他怕众人把酒抢了去,宁可憋出内伤,也没有发出声来。</p>
一旁的蔡俊发现了刘贵的异样,有样学样的也来了两口,顿时觉得像吞下了一口开水一样,火辣辣的灼热感让他大大的呼出一口气,然后感叹的说:“这才是酒,这才是好酒。妈了个巴子,没有二三十两银子,连闻都别想闻。阿欢,不管将来干什么,你得先弄出千八百斤,让兄弟们把瘾过足了再说下一步怎么办。”</p>
外院的娄内干和娄福隐隐闻到一股浓烈的酒香,正自疑惑,却听蔡俊说没有二三十两银子连闻一闻的权力都没有的酒香是从里面传出来的。两人互看一眼,这才觉得里面的一帮小子好像并不是夸夸其谈,手里真的握有独一无二的物品。果真如此的话,他们担心被人觊觎怕是并非言过其实。仅这隔着几十步都能闻醉的烈酒便可独步天下,何况还有他们说的那个肥皂盒细盐。有这么好的东西在手,姓高的小子何以沦落到食不果腹?没道理啊?</p>
韩轨没说话,只是悄悄的从蔡俊手里夺过酒坛直接灌了两口说:“好酒。”</p>
相比较蔡俊他们而言,司马子如的酒量不是很大,但不等于他能放过这样的机会,学着韩轨的样子也来了两口,却只说出一个好字,就一头栽倒在地。</p>
这坛酒高欢本是按照酒精的度数蒸馏的,可惜条件不足,只能算是高度白酒。然而,对于习惯了二十几度就称为烈酒的北魏爷们儿,每个人的所谓“一口”,恨不得喝下半斤,贪婪的结果就是大声喊叫,或者一头栽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