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介绍几位兄弟给三位御史大人认识。司马子如,目前是怀朔镇军省事,第四幢主薄。乃父现在鲁阳太守任上。刘贵,秀容刘家嫡子,大魏勋贵之后。目前是我五原贸易商行掌柜。斛律金,敕勒部酋长嫡子。厍狄干,大魏功臣之后,道武帝敕封百里山川。我未婚妻就不用介绍了,诸位都领教过了。”高欢三言两语就介绍完了。他的语言风格完全打破了温子升三人对北部军镇兵卒的认知。</p>
五原突然出现三位检校御史,不用想也知道来者不善。司马子如一贯嘴巴不饶人,见温子升和郭文义表情尚算平和,但赵元则的脸色僵硬阴沉,目光游离,时不时的瞟向娄小姐。这里一定有古怪,心里藏不住事的司马子如大咧咧的问:“三位御史来五原是考察的还是找茬的?”</p>
这态度也太不讲究了。高欢已尽可能的淡化御史身份的敏感性,将他们的秘密调查美化成游历考察。可司马子如这货还是不给人面子,薄薄的一块遮羞布让他一把就扯了下来。</p>
刘贵拽了拽司马子如的衣袖说:“有没有脑子你。三位御史莅临五原,那是何等荣耀的事,怎么到你嘴里成了找茬了,会不会说人话!温兄、郭兄、赵兄,别听司马子如胡咧咧,他就是个有嘴没心的夯货。五原这地方蛮荒之地,五原人更是见识少,错吧大象当母猪的人有的是,莫要见怪。再说,御史的天职就是找茬。加官进爵那是吏部郎官的事。别说三位是光明磊落的找茬,就算秘密的收集证据也无可厚非,是不是?”</p>
还说司马子如不会说人话,你他娘说的这叫人话吗?温子升和郭文义互看一眼,又双双瞪着高欢看。不知该如何回应刘贵的“仗义执言”,三人同时摇头苦笑。</p>
赵元则听刘贵和司马子如一唱一和的挖苦自己一行三人,后槽牙快咬碎了。今天若不是遇到娄家之女,早把高欢这个祸害收拾妥当了。现在可好,一个娄家挡在前面还不算,又增加了四位更加惹不起的人物,一个比一个难搞。收拾朝廷命官,再难也还是有办法的。无非是牛头不烂,多费点柴炭。可部落酋长你怎么办?秀容刘家有大功于朝廷,敕封的爵位在那里放着。司马子如之父是在任太守,一方地方高官。厍家的祖上功勋卓著,随便划拉一下就是百里山河的封地。那不是千亩万亩田土,是一百多里地的国中之国。这位敕勒部的少东家更是名副其实的国中之国的少主,听调不听宣的部落酋帅继承人。五座大山挡着,还怎么下手?这姓高的穷酸究竟有什么好,一个个的竞相来投?听听他们沆瀣一气的做派,分明没把兰台衙门的金字招牌放在眼里。安一个“意图造反”的罪名给你们,难道冤枉你们不成?想到这里,赵元则看向每一个人的眼神隐隐的流露出几分怨毒。特别是对高欢的观感,差到了极点。反过来又恨自己没有勇气拍屁股走人,留下来参加这样的鸿门宴简直是煎熬和羞辱。</p>
斛律金和厍狄干见二位针对三位御史明捧暗损,不禁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的心里暗想,五原这地方可真是庙小妖风大,水浅王八多啊!兰台御史都敢调戏,这都是些什么人。佩服死他们了。</p>
厍狄干是打上门来的朋友,至今也不过见了高欢三四面。不知高欢究竟看上自己什么了,简直好的莫名其妙,自己连拒绝的勇气都拿不出来。</p>
斛律金是因为闲的蛋疼,听说五原城搞什么中秋狂欢节,骑着马就来了。这可好,五天交流会他一天没落下,还参加了歌咏比赛,莫名其妙的获了二等奖。硬说自己的诗写的不错。狗屁,那就是牧民随口唱的一首歌,怎么还成优美的诗歌了。好在高欢这人不错,豪爽大气不见外,朋友的是。</p>
现场气氛有点尴尬,高欢不得不出面干涉了。他习惯性的搓了搓脸颊,不好意思的说:“三位别见外,他俩没有别的意思。你们的身份太过敏感,任谁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都会往歪了想。不知者不罪。我等有幸相聚于五原,无论如何都是生命中的缘分。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现在我提议,端起酒杯,我们饮甚!”说完站起来,与每个人碰杯为敬。</p>
高欢提议完,温子升代表三位御史接着提议:“好一个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高兄大才,金语佳句,信手拈来,当得起才思敏捷。我温子升别的不敢说,诗文一道还算有些造诣。当世文苑,南北二朝的才子当中不乏佼佼者,但与高兄相比,还是差了点火候。今后你我不管走向何处,诗文一道定要互相交流切磋。诸位兄弟也一样,常来常往,加深印象。来来来,饮甚!”</p>
温子升说的热情洋溢,但关于御史的原则却没有放弃。写诗填词喝酒都没问题,但使命职责不能随着一顿酒喝没了。所以他才用“你我不管走向何处”来界定诗酒与指责的界限。这一句多余的话不但没有惹恼高欢,反倒让高欢高看于他。这才是文人的气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