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以为难以说出口的话，在说出口那一瞬间，其实也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p>
或许是因为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又或许是因为开了一个好头，总之接下来，许则令再剖析自己内心也变得顺利了许多。</p>
他道完“我喜欢你”这句话，却是没敢再看时奚的神情，只微微垂下温和的眼，长睫挡住了眼中的情绪。</p>
“很早就喜欢你了，用个不那么恰当的词来形容，我认为是一见钟情。在那个我至今后悔的，向你家提议替换联姻人选的那天，我对你一见钟情。”</p>
许则令轻轻笑着，只是这笑中又透露出些许无奈，“当时你从楼上走下来，你说你要找喜欢的人结婚，不答应联姻。后来在车里摘我的眼镜，言辞大方。又让我给你做饭，每次我都觉得你很鲜活，你是自由的。”</p>
而他却与之相反。</p>
他不是自由的。</p>
六岁那年被许家领养后，他就找不到自己存在的意义了。</p>
他只能遵循许家父母的教诲，读书、工作、继承家业。</p>
没有人知道，他在得知许家亲生儿子被找回来的那一刻，心中竟然隐约轻松了几分。</p>
或许，他从始至终就没能把自己当成这个家的一份子。</p>
许则令道完，轻轻抬眸注视着面前发愣的少年，眼眉清俊，“小奚，你说你要和喜欢的人结婚，那么……许意朝是你喜欢的人吗？”</p>
时奚眼睛睁得圆圆的，又愣又懵。</p>
为许则令那句“一见钟情”。</p>
没听错的话，许则令口中不那么恰当的“一见钟情”，正好就是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许则令的第一眼。</p>
许则令在那时对他一见钟情。</p>
说实话，这远比时奚想象中的要早。</p>
赴约的路上，他也曾望着岸边的江水，试图复盘许则令的心路历程，或许是他让许意朝来送草莓那天，许则令站在暗处看他们接吻，不敢靠近。</p>
又或许比这要更早。</p>
那些找不到主人的炮灰值显然都是因为“吃醋”，许则令却从不放在面上袒露，始终保持着体面、温和，以至于时奚疑惑了许久。</p>
原来这 95 的炮灰值，许则令给的从不比许意朝少。</p>
亏得他还以为主角当真光风霁月毫无私心。</p>
时奚静默太久，许则令不由得喊了他一声，直将时奚叫回了神。</p>
“你说……”时奚眼神飘忽，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被表白时总是这样的，“你说什么来着？”</p>
许则令微微垂头，凝视着时奚此刻可爱的反应——没错的话，他应该是第二个和他表白的人吧。</p>
“我是问，你喜欢许意朝吗？”</p>
时奚别开脸，注视着泛起涟涟水波的江水，微风吹得他额前细碎乌黑的发丝轻晃，眼眸照映着江水，衬得软软的。</p>
许则令耐心等待，陪着他注视江水，半晌，总算听见少年缓慢开口：“——不喜欢。”</p>
虽说和预想中无异，但许则令在得到这个答案后，还是难免松了口气。</p>
他覆着眼睫，低低道：“你要和喜欢的人结婚，怎么能这么草率答应了联姻的事？”</p>
时奚道：“因为我善变，我一天一个想法。”</p>
他回头，从那种飘忽的状态中回神，找回了自己应该有的身份状态——恶毒炮灰。</p>
“就像我今天不喜欢许意朝，不代表我明天也不喜欢。”</p>
时奚仰着雪白的脸，眼眉流露出高傲，“不得不说，许意朝有个优点。”</p>
许则令敛了笑，看着他问：“什么？”</p>
“他很上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