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扳着指头算,长极都救我好多次了。若他不介意,我真想以身相许。</p>
可事实是,他很介意。</p>
他有温家十三娘了。</p>
那个大方美丽又有智慧的温耳,能提笔,可上马,全然不像我总是给他添麻烦。</p>
我心里明白,长极对我好,只是出于同情,因为我背井离乡来做质子,或者将我看做朋友,丝毫没有什么男女情意在其中,又或是,他将我当成了妹妹。</p>
他除了不喜欢我,真的是对我仁至义尽了。</p>
我其实都明白,可我这心下,为何越发闷痛得紧。</p>
长极已走多时,我躺在床上苦思冥想,辗转反侧。一翻身,带动手腕的银铃和脚踝的铜铃响起。</p>
我摸了摸手上银铃,愁苦不已。忽而想起那个红衣女子,她说她叫羌笛的人,究竟是谁呢?她为何要救我,还知道我阿娘的名字。</p>
可她若是我阿娘的朋友,却又为何对我冷冰冰的。难不成,她是贺格的旧情人,和我阿娘是情敌?不对不对,贺格是君王,大可两个女人都娶了,何苦惹下桃花债来难为自己的后代。又或者说,是羌笛骗了我。她救我,根本就只是为了密诏。她在洞中就反复威逼我说出密诏下落,好在我口风紧,这才没有让她得逞。</p>
她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她真是我阿娘好友?</p>
我的生母贺兰阮,我从未见过她,也鲜少听别人说起她。我到现在都不知道她是否还活着,她若是活着又去了哪里,为何不来看我呢?</p>
自从我知道自己的身世后,也曾变着法去问贺格和纂叔叔我阿娘下落,可他们不约而合,皆是一字不提。</p>
纂叔叔只说,因着外戚干政,奸臣当道,贺格自身难保之际才忍痛将我阿娘送出宫去。她藏在乌洛兰府,生下我后便消失不见了。</p>
也不知,她到底长什么样子,是高是矮,是胖是瘦,我未见过她,就连她的画像都没有。不记得是哪年的事了,有次我偷偷翻墙去看贺格,彼时,他喝酒喝得酩酊大醉,抱着酒坛子坐在梅花树下。我存着心要去捉弄他,刚捏住他的鼻子,他忽而开口,口里断断续续唤着一个人的名字。</p>
我凑近去听,只听他在喊阮阮。</p>
我以为他在唤我,只是唤错了字,我插着腰,气吼吼道:“贺格真笨!是缺缺,不是阮阮!”</p>
贺格被我惊醒,半睁着眼睛,似醒非醒,似睡非睡,口齿不清的纠正说:“是阮阮,不是缺缺。”</p>
我不知他口中的阮阮是谁,只道定是贺格新纳的娘娘。我虽不太清楚贺格后宫之事,可也听闻他不喜女色,只醉心于丹青诗词,是以,他后宫里的妃子我扳着指头都能数过来。除去皇后步六孤氏、贵妃丘敦氏、昭仪渴烛浑氏,另几个见过面但是说不上姓氏的嫔妃外,我还真不知道贺格竟立了其她妃子,我更不知这阮阮是谁。</p>
后来想想,我的生母贺兰阮的名字里,也有一个阮字,贺格唤的阮阮,可不就是我阿娘了吗。总之,我对我生母的事知之甚少。</p>
疾风打动窗帘,碰响悬挂其上的风铃。我挪了位置,将朝着内侧的头往外转动,甫一抬起,反光晃眼,吓得我赶紧往后一缩,猛地翻身跃起。</p>
“是谁?”</p>
我惊呼的刹那间,一个带着花纹面具的人持剑向我扑来。我眼疾手快,立马掏出藏在枕头下的匕首,用力划了她一下。通过身段和一双露出的勾人眼睛来看,应该是个女子。</p>
她眼神狠厉,毫不留情地一剑刺向我,我躲闪不及,以为要白白挨了她一剑,她却没有刺下来,这让我很是不解。</p>
她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收起了剑,凑我极近:“你这丫头,机灵是够了,只是动作迟缓了些。”</p>
“你是谁,为何要杀我。”我破口质问。</p>
她又不说话,几步上前伸手掐住我的脖子,我拼命反抗却怎么都挣脱不了。</p>
蒙面人凝着我,眼里却没什么杀意,声音放得很轻:“你别怕,我不伤你。只要你不出声引来人,我就放开你的脖子。”</p>
我被她这么掐住脖子,呼吸极度困难,说话就更是费劲儿,哪里还能向保证!</p>
我拍打着她的手背,她稍微松了松手,我费劲儿道:“要说什么话,就不能心平气和好好说嘛,非得掐住别人咽喉,才觉得霸气是不是。”</p>
按理来说,若是熟人,我光听声音便能将其辨认出来,可眼前这人倒是做了充足的准备,竟故意遮掩了自己声音特点,使我无法认出。</p>
她冷嗤一声,改成锁喉,这一掐,力气胜从前。</p>
眼看就要小命不保,只得越发奋力拍打掐住我脖子的手,可这人力气太大,无论我使多大的劲儿都挣脱不了束缚。</p>
“你……放开……放开我。…”</p>
她冷嗤:“怎么这么不听话。”</p>
我的头疼才镇压下去,冷不丁的遭了偷袭,对方还是个手劲儿这么大的人,处于下方是绝对的。心里哀嚎,看来今儿必定又是要赌命的。</p>
我苦苦挣扎,就在我以为自己快要死时,掐住脖子的手却放开了,改成捂嘴。</p>
她语气无奈:“你这个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p>
这人来时憋着声音说话,此时变了变,我大约听出了些端倪。</p>
我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让她松开。</p>
“要我放开你也行,不过,你得保证你不大声叫喊。”</p>
我眨了眨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