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淼靠在铁牢之上,身影消瘦神色萎靡,几天滴水未进使得他面色苍白,嘴唇干瘪,他眼皮未挑一下,张嘴便啐了她一口。</p>
身后的锦衣卫见状,皆忍不住一阵嘲笑了起来。</p>
白寒烟感觉他的唾液飘在自己的白袍上,当下怒从中来,转身对着锦衣卫一甩袖子,一抬眼便看看王曦双臂环胸的一副看戏的架势,不由得面色冷冽,哼道:“本官要问这犯人几个案情的问题,王百户怕是不易听闻吧。”</p>
王曦仍是一副看戏的样子,淡道:“韩大人,这恐怕不和规矩吧。”</p>
“本官便是问他几个问题,好他日在朝堂面圣向陛下陈述,怎么就于理不合?”白寒烟脸色由于愤怒,明显有了一丝晕红。</p>
王曦挑眉看着她,知道这个韩推官是怕在锦衣卫面前,被这两个犯人弄的下不来台,当下就想拆穿拆穿。白寒烟此时却道:“王百户莫不是瞧不起在下是贵阳推官,我就在你们的眼皮下,只要退后一丈便可,还是不愿意信任我?”</p>
王曦想了想,微抱拳道:“韩大人可要快些。”</p>
白寒烟含笑点头,王曦一摆手,锦衣卫各自退后一丈,却各自抽出腰间长刀,皆对准了她。</p>
白寒烟脸上笑意未变,缓缓转过身看着他二人,慢慢踱步在他二人身旁,摇头叹息道:“就算不吃不喝,纪挽月也有办法让你们活着到京师,你们又何苦遭这罪。”</p>
灵姬微微扬起杂发中的脸,瞥了一眼她,不屑道:“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你若真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们。”</p>
白寒烟低笑道:“就算我同意,恐怕段长歌和涟儿也不会同意的。”</p>
此话一出,她满意的看着铁笼子的二人身子微微一颤,她知道挫到二人软肋了,她勾唇笑了笑道:“人活着就有希望。”</p>
“你没有将涟儿的事告诉锦衣卫,我很感激你。”灵淼忽然抬起眼,眸里一片死气,白寒烟不由得想起,涟儿看见假扮成灵淼的程潇被烧死时,也是这副神情。灵淼轻轻扯了扯唇角,吐出几个字来:“告诉她,让她改嫁吧。”</p>
“你混蛋!”白寒烟当下怒不可揭,眼神瞄着一旁用来将铁笼捆绑在马车上的碗口粗的绳子,随手抄来朝着铁笼子里狠狠的抽了一下,灵淼身子吃痛的颤了一颤。</p>
白寒烟脸色越发阴沉,满面怒容,双眼直直地盯着他,怒火仿佛随时都会从眼中喷出来:“这些话你有本事当着她的面说吧。”</p>
灵淼心口微疼,将头靠在铁笼上苦笑一声:“今生怕是无缘在见了。”</p>
“我说过,人活着总得又希望。”白寒烟扔下手中的绳子,转身就走,方走出一步她又回头瞧着灵淼,抿了抿唇道:“我已经安排了船只,将涟儿已从水路来到京师。”</p>
灵淼的眼睛随着他的话倏地正大,不可置信的看着她,白寒烟满意的勾了勾唇,微凑近他接着道:“你还不知道吧,当日她滑下一胎肚子里还有一胎,是段长歌开药保住了那个孩子,涟儿现下已有快两个月的身孕了。”</p>
说罢她转身就走,不想看见灵淼满脸震惊的神色,只听见他倏地起身,将手伸出牢笼里,抓向白寒烟,然后便是一声怒不可借的吼叫:“你说什么,你站住,韩烟,你给我站住!!”</p>
王曦看着缓缓走来的白寒烟,弯唇笑了笑道:“韩推官的性子还挺暴躁。”</p>
白寒烟挑眉看他道:“辛苦王百户好生看管他二人了。”</p>
回营帐的路上,白寒烟看着灼灼其华的星子不禁想了想,若此刻在给灵淼一次选择的机会,他一定会毁了那张充满野心的地图,而选择好好珍惜涟儿母子,人总是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珍惜。</p>
白寒烟随着锦衣卫一行人马不停蹄的赶了三天的路,纪挽月仿佛对一路畅通感到很满意,白寒烟心里却也有些拿不准,不知段长歌究竟打算如何救下灵姬。</p>
终于在一行人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行程下,第三天夜幕降下时分便到了京师脚下。</p>
纪挽月却忽然停下马,回眸对着一行人吩咐道:“安营扎寨,好生休息,明日一早再入京师。”</p>
白寒烟倒是不解为何到了京师脚下却要在耽误一夜,乔初却笑了笑道:“锦衣卫的规矩,除非紧急情况,从来不交夜差。”</p>
白寒烟当即了然,他们是直接向皇帝交差,深夜扰驾,只怕皇帝不喜。</p>
六月的京师草木正盛,白寒烟独自走到一处高坡上极目远眺,竟有了一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虽说她在京师出生,可从小便被父亲放在师傅那养大,白寒烟也曾埋怨过父亲的无情,可长大后她才明白,京城官员家的女儿大都命运不由人,不是招进来了宫,便是与哪个王侯结了亲。</p>
终究不能自己做主。</p>
如此,还是江湖快意更为自在,父亲也是想她活的更自在些。</p>
“韩推官在想什么呢?”</p>
身后一道浑厚的嗓音将白寒烟拉出了思绪,她不由得身子一僵,没想到竟是纪挽月。</p>
白寒烟缓缓回身,对v他躬身施礼道:“下官拜见纪大人。”</p>
纪挽月伸手扶住她的手臂,热络一笑道:“韩大人不必拘礼。”</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