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挽月抬起眼皮，吐出一口气，喘息几口气，看着她微笑道：“烟儿，我一向惜命，此番也不知为何……若不是前日和那戝一番恶斗，受了伤，今日杀只熊岂会这么费劲。”</p>
顿了顿，他又笑道：“想来，看你安全无虞才好。”</p>
他的话让白寒烟身子一颤一时竟怔愣在那儿，怀里捧着纪挽月的身子，眼泪忍不住扑落落的落下，事到如今，她不想知道对与错，是与非，一切阴谋还是诡计，她只庆幸又在一处绝处活了下来。</p>
白寒烟将林之番的尸骨重新包好背在背上，拖着瘸着的腿用力撑着纪挽月的身子，二人相携着从野林灌木里爬了出来。</p>
他们从群龙坡回到苍离找到的房子时，已经是深夜了。</p>
纪挽月撑着最后一口气走完最后一步便失去了知觉，身子一歪倒在了白寒烟的怀里。</p>
白寒烟将他扶回到床上，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她真的看不明白，纪挽月为何会在忽然之间对她转变了态度，竟让他豁出命来相救。</p>
那日在画舫之中，若不是段长歌及时出现，纪挽月可能真的就杀了她，可这前后也不过数日时间，他却接连救了她两次。</p>
白寒烟伸手掠一掠发，因秀眉蹙起显得狭长的黑眸，也闪过了一抹惊疑的流光，盯着昏睡过去的纪挽月，这一颗心竟也犯了难。</p>
既然想不通，白寒烟便不再捉摸，这世间人心是最难捉摸的。</p>
低低的叹了一口气，白寒烟为他清理了手上的伤口，一大块掌心肉被那野熊咬了下来，鲜血淋漓，她小心的包扎着伤口，生怕一不小心将他弄疼，毕竟她是欠着他的恩情。</p>
纪挽月睡得正香，白寒烟知晓，他今日是用了全力，心力交瘁，不敢再弄出声响，替他掖好被角，悄悄的退了出去。</p>
月到中天，把小院里照成一幅水墨画，凉意渐重。</p>
白寒烟将白布里的林之蕃的尸骨安放在一张竹席之上，她抬头看着头顶的月亮，只觉一缕清明撒在头顶，她微微勾了勾唇角，有些线索终于在沉寂了五年之后可以充见天日。</p>
昨日，柳随风并没有告诉她林之番究竟是如何死的，只是说他出了深巷便已经死了，那么他的死亡只有在走出深巷的这一段时间之内了。</p>
白寒烟在尸骨旁燃起几盏灯，凝起柳眉，低头看着这副尸骨，在心里做了几个设想。</p>
如果，当日林之番在即将踏出深巷之时被啐了毒的暗器射中，中毒而死，那么他现下尸骨应该呈黑色，可眼下的尸骨，全身上下皆为白色，所以不是中毒。</p>
如果是被砍杀，无非是一刀刺入心脏，和一刀割破喉管，这二者或多或少都会在骨头上留下明显的刀的痕迹，头骨上便有有点状的血荫出现，可是她细细检查，骨头上没有一丝伤痕，这种死法也被否定。</p>
如果是被缢死，那么尸体的椎骨，应该是弯曲的，或者是断裂的，可眼前林之番的脊椎骨，全部都是完好的，这种死法也被排除。</p>
还有一种可能，便是捂鼻窒息，白寒烟眯起双眼，细细思量，她做了假设，倘若那夜，他快要走出深巷之时，有人悄无声息的从背后出现，瞬间便捂住了他的口鼻，使其在极度窒息中而死，只是在转念间她又否定，毕竟，林之番当时已是锦衣卫的千户，三品大员武功定然是不凡，又会有谁能做到一招制敌呢？</p>
就算是段长歌与他交手，也不可能做到，林之番必定与他动手过招，那么肯定是会惊动还未走远的锦衣卫。</p>
所以在深巷里打斗杀人这种可能几乎为零，可出了深巷，他又的的确确是死了，。</p>
白寒烟脸色冷凝，脑子里思绪千涌，却始终想不明白，这一切的确诡异，林之番究竟是怎么死的？</p>
白寒烟在院子里坐了一夜，第二日纪挽月推开门的时候，看见门口单薄的人儿身上批了一层露水，连睫毛上都挂满了了水珠。娇颜若花，恍惚如月下荷花上的第一颗露珠。</p>
“你竟然在这儿做了一夜？”纪挽月脸色阴沉的看她，神色微恽，他有些搞不明白，她的脑中究竟想了什么？</p>
白寒烟闻声一惊，从思绪里走出来，回头看着纪挽月扯了扯唇角道：”纪大人，你醒了，伤口可还疼？”</p>
纪挽月瞧着她望过来的关切的眼神，坐在她身旁对她扬眉一笑道：“烟儿可是在关心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