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罗族当真是极美的,木桥流水红灯笼,古道客巷青石路,民居多是青砖灰瓦马头墙,黑白辉映,错落有致。这是一座极为繁华的美丽小城。</p>
它立于众多峡谷之中地势最高的一处,被护在中心,举目所及一片树木葳蕤,无论站在何处树叶爽朗的清香与淡淡的雾气,都抚平了白寒烟那一颗烦躁不安的心。</p>
常凤轩将他们安排到了绮罗族的王族宫城之内,说是绮罗族宫城,其实便是一座城中城,高高地坐于城中之上,高台连叠错落,宫殿飞檐翼角,远远望去,绮罗族的屋舍白瓦将它层层环绕,保护在中心,竟有一种令人不敢仰望的巍巍王者之气。</p>
入住以后,乔初回首只是淡淡的对莫云交代了几句,便独自离开了。</p>
常凤轩自然也是住在这儿,他倒是毫无避讳抬眼看着白寒烟,那眼神带着血腥暗沉,白寒烟知晓,他与杨昭一样,都想要她的命报父仇,只不过,他此刻顾及着乔初无法动手。</p>
白寒烟云淡风清的挑了挑眉,转身回屋,并没有将常凤轩的仇视放在眼里,对于生死她此刻反而看得开了。</p>
直到夜幕西垂,金乌隐匿,她才推开窗,身子半倚在窗旁,痴痴的看着外面的大片粼粼水塘,似乎绮罗族的夏日也比中原来的更浓烈了些,连水塘里的粉白莲花抽出了无数的荷尖,在夜幕下粉嫩可人。</p>
白寒烟深深吸了一口气,牛初乳般的雾气缭绕的雅致青檐,月色嫩黄,空中宝蓝,山风狭着清凉和淡淡的木叶气息,涤荡着凡事的污浊,包括人心。</p>
“怎么,白姑娘可是睡不安稳?”一道柔美软糯的声音从水塘对面传来的木桥之上传来,白寒烟皱眉,夜色昏暗,她远远的看见桥廊上隐约站着一个人的轮廓,她看不分明此人的样子,只是她一身红衣,在月色上浮动着,艳丽的一团如寒鸦泣出的一口血一般。</p>
白寒烟收了视线,淡淡笑出了声,此人在京城与她没有过多的交集,但也有几面之缘,至少……她拿着柳叶刀砍破她小腹之时的那一股子狠厉,白寒烟至今还记得分明。</p>
“绿绮姑娘在这深夜不也碾转难眠,睡不着吗?”白寒烟轻轻道了一句,转身行至门口抬腿走出,拿出袖中的火折子伸手将门楣上的那盏灯笼点燃,顿时,火光将两个女人的容颜笼在昏黄的光晕之下。</p>
绿绮缓缓的向她走近,白寒烟抬眼瞧去,此时她眉目中的神色似乎不像在常府初遇之时那般压抑着,狠辣决绝一点点从她的眉梢眼角舒展开来,水塘的风扯着她嫣红的红衣,张扬炫目的在风中烈烈展开,犹如一面猩红色的旗子,晃的人有些目眩。</p>
绿绮侧目睨着灯笼下温善的犹如一株浅淡的碧桃,绿绮讥笑出声:“白姑娘,我与你可不同,今日睡不着,明日我还可以再补回来,只是白姑娘么……”</p>
绿绮饶有兴致的顿了顿,含了一抹妖娆的笑意,莲步轻移来到白寒烟近身旁,腰肢如柳,柳眉扬了扬,有些不怀好意道:“是怕白姑娘可要多多珍惜在床上而眠的日子了,恐怕是睡一时,便少了一时。”</p>
“绿绮姑娘是特意到此来提醒我的?”白寒烟眼波一转,瞥了一眼绿绮,眼底倏地腾起一抹狡黠,蓦然轻叹:“这样啊,那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p>
绿绮微怔,脸上的笑容也一同顿住,她不是不知白寒烟的手段,她在京城时便瞧见了多次,旋即她很快回过神来,不屑的甩了甩嫣红的袖子嗤之以鼻,手下败将而已,她漫不经心道:“不知白姑娘要与我赌什么?”</p>
“就赌……”白寒烟狭长的凤眼里洇的是一抹精芒,故意被拉长的尾音,颤颤的拂在绿绮的心尖之上:“就赌常凤轩会不会不要你?”</p>
白寒烟的话音一落,绿绮却像听到了好笑的笑话一样,宽纱水袖掩住红唇笑的凤眼弯弯,连头上的流苏碰撞的脆声轻响:“白姑娘,你真是好笑,凤轩不仅是我相公,还是我青梅竹马的表哥,我二人自小便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他爱我至深,岂会负心于我?”</p>
白寒烟倚在门柱之上,凤目潋滟,目光柔善的看着她,绿绮在她的注视之下莫名的敛了笑意,垂下的袖子不屑的轻哼道:“你莫不是拿我同紫嫣和刘胭,那两个青楼里的胭脂俗粉相比较了,实话同你说,相公与他们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没有一丝真情。”</p>
“既然如此,那你敢不敢同我打这个赌呢?”白寒烟的声音很轻,空灵漂浮,挑眉笑了数声,眼看着绿绮的神色一顿,她勾了勾唇又道:“莫不是,绿绮姑娘对自己没信心,还是不敢将赌注压在你相公常凤轩身上。”</p>
“我有何不敢?”绿绮顿时被白寒烟的话激怒了,目光一厉:“白姑娘,绿绮知晓你聪慧过人,可我绿绮也绝不是草包,你既然设了赌局,这赌注可由我来定,你敢不敢?”</p>
白寒烟眉眼俱是笑意,送了耸肩道:“愿闻其详。”</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