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狱门口外,天边破开轻云的一轮红日,从远处的群山之巅上升起,璀璨的阳光带着清晨的丝丝微凉,让人心生畅快,连诏狱旁杨昭栖身的那棵老树也沐浴在清晨的阳光里,微微摇摆的翠绿如玉的树叶,在阳光中闪烁着剔透的光。</p>
纪挽月自白寒烟走之后,才缓缓从诏狱里走了出来,长身而立站在门口,目光紧紧的盯着白寒烟离去的方向,眼中情绪晦涩难懂。</p>
王曦站在他身后低垂着头不敢打扰,只是偷偷的用眼光瞄着他,可纪挽月的脸上根本没有表情,竟如呆滞一般的盯着前方,王曦此刻到时理解他的心思,幽幽一叹,轻轻小步凑近他,低声问道:“纪大人,就这样放那个人走了?”</p>
纪挽月闻言缓缓收回视线,眉眼沉的看不透,好半天,王曦才听见他的声音涩涩的传来:“派人暗中跟着她们,观察那人的一举一动,切记不可打草惊蛇,不可让她发觉。”</p>
“是!”王曦低头应着,转身便要退去,纪挽月却忽然又开口道:“告诉你手底下的人,昨夜的事若透露出去半分,杀!”</p>
王曦闻言一颤,纪挽月此刻身子微侧,目光阴冷,眸中迸出阴鸷冷冽的寒光,只觉得不寒而栗,急忙低头应道:“卑职明白。”</p>
顿了顿,王曦低眉想了一会儿,有些担忧的启唇,试探道:“皇上那……,此次恐怕是个机会……”</p>
纪挽月烦躁的一摆手,王曦立刻噤声,他目光盯着前方,眼珠深沉道:“放心,我自有分寸,有些事,不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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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东出,巷子间浮起蒙蒙暮霭,袅袅炊烟依依而上,不知谁家小院里不断有狗叫鸡鸣,烟火气十足。</p>
而此刻,林之蕃的心却紧张的揪了起来,看着庭院中那个阴沉如地狱里的恶鬼一般的男人,他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p>
“杨昭,你真是不该来,皇帝当日没有下令杀戮绮罗族,只是带走了岁寒和常凤轩,和清寒的尸身,就说明,他对绮罗族并不打算绞杀,未必会对绮罗族唯一的继承人,常凤轩下毒手。”</p>
白寒烟一语便道破了其中厉害,对于杨昭的行为,她只觉得太过冲动了,若闹到皇帝耳中,以他狠厉的心思,反而适得其反。</p>
杨昭却偏头冷哼一声,满眼的不屑:“皇帝向来多疑心狠,你认为他真的还会念那一点旧情而饶恕整个绮罗族,你相信,我可不信!”</p>
白寒烟一时哑然,不知该如何辩解,可她隐隐的觉得,皇帝既然能够带走清寒的尸身,就说明了,他还是个念旧的人,最起码,乔初和白玉,他是念了十足十的旧。</p>
杨昭似乎想到了什么,微眯双目审视一般瞧着白寒烟,面色中带了一丝狐疑,道:“怎么,白姑娘当初差点因为祭祀而死在了绮罗族,如今却事事为我族人着想,你究竟存了什么心思?”</p>
白寒烟神色因他的话一怔,旋即她垂下眼睫,只是勾唇淡淡的笑了一声,道:“我只是不愿多造杀戮罢了,毕竟有些事分不清对或者错,至于心思,我现在还能有什么心思……”</p>
“那样最好。”杨昭转头抬腿便要离去,路过门旁一脸警惕的林之蕃,他睨了一眼嗤笑一声,道:“白寒烟,你最好不要干预我,我要做什么事情,都和你没关系,是死是活,更没关系。”</p>
说罢,他抬腿错开林之蕃便要推门而走,白寒烟忽然转身看着他的背影,疾声道:“你去诏狱,不只是救常凤轩,还想救岁寒,对么?”</p>
杨昭脚步一顿,身子也紧跟着一颤,没有动也没有言语,白寒烟上前一步,又追问道:“你想救她,是受了段长歌的意,对么?”</p>
白寒烟在他身后顿住,死死的盯着他的背影,呼吸渐渐急促,脸色也因为微怒而变了微红,杨昭仍旧是不言语半分,她接着道:“昨夜,你是故事激怒纪挽月,也是故意被抓,都是段长歌的计策对么?”</p>
话已至此,杨昭似乎松缓下紧绷的身子一般缓缓回身,颇为诧异的挑着眉头看着她,低声道:“你既然知道,又为何要救我,如此岂不是破坏了他的计划!”</p>
白寒烟却是摇了摇头,脸上有些悲伤道:“救你的时候,我并没有想到这点,是你方才告诉我的。”</p>
“我?”杨昭一惊,此刻倒是来了兴趣,问道:“我何时告诉你了?”</p>
白寒烟的眸却暗淡下去:“你被乔初关押起来,又怎么会知道我差点死在绮罗族,自然是救你的人告诉你的,我猜……一定是他。”</p>
杨昭闻言扬唇笑了笑,摇了摇头倒是赞扬道:“你倒是和以往一般聪慧,不过,有些事即便没有他我必须得去做,既然我们的目的一样,不妨合作。”</p>
“我不会跟你合作的。”白寒烟垂眸有一股子悲哀在眸心里绞弄着,她轻声叹息:“纪挽月是何等聪慧的人,从你被抓他便怀疑你了,只怕段长歌的计划会落空,而且……皇帝也紧紧盯着他,他早就想拉长歌下马,只是一直没有由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