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个香囊。”</p>
良玉把东西递给托月。</p>
托月接过香囊，是个做功极精细，白底滚绿边却绣着一朵墨莲。</p>
墨莲在世人眼里是魔神、是邪恶，以李云湄的家世断不会绣这种东西，难道真的是李云湄不是李云湄。</p>
打开香囊倒出来不是香料，而是一枚白色的印鉴，托月拿在手上细细摩擦，看不出是什么材质，好奇地又放到鼻前闻了闻，一股恶臭钻进鼻子里，臭得她直接把东西扔掉。</p>
托月趴在床上一阵干呕，想把鼻子和胃翻出来洗洗。</p>
“姑娘，怎么了？”</p>
良玉好奇地捡起地上印鉴，学着托月闻了闻面色顿时一黑。</p>
“尸油墨。”</p>
“是什么东西？”</p>
从良玉口中挤出三个字，马上引起托月的注意。</p>
良玉把印鉴装回香囊里，系好带子道：“尸油墨，就是混合尸油制成的印泥。”</p>
施釉？托月不解道：“施釉明明是跟瓷器有关的东西，什么时候可以做印泥？”</p>
“姑娘，不是那个施釉。”良玉马上解释道：“就是从尸体腐烂时流出的油，江湖上某些邪教制造出来的东西。”</p>
“尸体的油……”脑海里浮现出一副尸体高度腐烂的画面，托月趴在床上又是一阵干呕，大声道：“快扔掉扔掉，这东西太恶心了，不要让它再出现在我面前。”</p>
“这东西不能扔。”良玉赶紧把东西收好道：“邪魔外道的东西会害人，绝对不能再落到坏人手里。”</p>
托月想起一件事道：“追杀我们的人就是为了这东西，应该交给爹爹处理，好把邪魔外道都清理掉。”</p>
“姑娘，这东西也不能给老爷。”良玉犹豫一下道：“交给老爷的话，就没有办法圆之前的谎，到时候老爷肯定会追问姑娘，当时为什么要接下这东西，以后还会因为这东西麻烦不断。”</p>
“你的意思是……”</p>
“就当东西被假阿弥抢走，从今跟姑娘再无任何瓜葛。”</p>
良玉的话点醒了托月，此物交给父亲固然是大功一件，可是从此应府也别想再安静，还不如从未得到过。</p>
托月细细思索一番道：“良玉，你去库房找个能隔绝气味的东西，把印鉴装起来，再找个地方细细藏好，让冰儿把药放到房间门口外煎，不要留下任何可查的味道。”</p>
“奴婢明白。”</p>
良玉犹豫一下问：“姑娘怎么不问奴婢，为何要潜进紫云台。”</p>
托月不以为然道：“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你若不想说，问了你也不会告诉我。”</p>
“据说皇后娘娘有几个影子，只有皇上及亲信才能看到真身，奴婢进紫云台就是想看看，传言是否属实。”</p>
“传言属室吗？”托月直接就问，良玉笑笑道：“容颜无异，可是给人的感觉却不同。从前奴婢见到的皇后娘娘，只觉得皇后娘娘长得好美，恨不自己不是男儿身，可是今年再看到时奴婢只有畏惧。”</p>
良玉提到这点，托月想到前世和亲那天，坐在皇帝身边的皇后，似乎跟此次见皇后又有同。</p>
两个时间的皇后娘娘，前者温婉后者霸气，感觉完全不是一个人，托月脑海中闪过风素的模样却主动被否定掉。</p>
什么叫做影子，就是跟正主站在一时，最亲密的人都无法区别真伪。风素确实是很美丽，确实也能让她从骨子里感到畏惧，形象却跟皇后相差太大，无论是影是主都没有可能。</p>
“姑娘饿了一天一夜，先喝点粥吧。”</p>
阿弥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良玉赶紧把东西收好，起身拧条毛巾为托月擦脸。</p>
阿弥边吃粥边问：“阿弥，你方才说醒来遇到云三公子，前来救我的人可是云三公子？”不过那个背影很明显不是云齐。</p>
“是墨家六公子。”阿弥不卖关子，真接说出答案道：“奴婢说明情况后，六公子说他知道在哪能找到姑娘。”</p>
“结果呢？”</p>
托月开始有些小激动。</p>
阿弥深知托月心意，笑眯眯道：“结果如姑娘所愿，六公子在最短的时间找到姑娘，从杀手的剑下救下姑娘，还亲自抱起姑娘走进顺天府衙，他还帮姑娘把胳膊复位，才通知老爷过来接你回府。”</p>
“胳膊复位？”</p>
托月和良玉同时出声，眼里都有些不明白。</p>
阿弥很认真道：“姑娘胳膊脱臼，六公子发现后替姑娘复位的。哦还有一件事，被打晕的人还李家姑娘。”</p>
果然不是她多想，李云湄真的不是李云湄。</p>
现在一切都解释得通，可是新的问题又来了，假李云湄明明有那么多机会，为什么偏偏把东西交给自己。</p>
托月一边吃东西一边思索，忽然外面传来大夫人的声音：“九丫头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岂敢劳烦轻舞姑娘亲自过来探望，皇后娘娘真是太仁慈。”</p>
轻舞？</p>
托月和良玉相视一眼。</p>
良玉马上道：“阿弥赶紧把檀香点起来，奴婢从后面走。”</p>
轻舞的声音带着笑意响起：“皇后娘娘打发奴婢过来，一是探望九姑娘，二是御宴发生那样的事情，皇后娘娘自然是要查清楚，以免下次御宴再有类似事情发生，再有姑娘受到伤害。”</p>
“应该的。”大夫人客气地道：“方才丫头为回话，说九丫头已经醒来，我们进去看看吧。”</p>
“九姑娘快躺着，别起来。”轻舞进来看到托月挣扎起床，快走到床前劝慰道道：“你身体还没好很该躺着休息，大夫人适才要派人过来话，奴婢特地拦下就是不想劳动姑娘。”</p>
“托月失仪。”</p>
托月重新半躺在床上。</p>
其实不想劳动她是假话，是怕走漏风声，他们提醒做好准备。</p>
轻舞打量一眼房间，面露笑容道：“皇后娘娘得知，姑娘在回去路上遇刺，十分后悔没有派人一路护送，让姑娘身陷危险，特地让奴婢带些滋补品过来，给姑娘调理身体。”</p>
托月不顾阻止，起身在床边下跪道：“皇后娘娘的恩典，托月铭记在心里。”</p>
轻舞赶紧扶托月起来，同阿弥一起服侍托月躺下，道：“奴婢今天过来有两桩事情，一是代皇后娘娘探望九姑娘，岂外皇后娘娘要彻查昨日之事，奴婢有几个问题要问九姑娘和侍婢阿弥。”</p>
“轻舞姑娘请问，托月与阿弥定会如实相告。”良玉早安排一切，托月也不担心阿弥会说错话。</p>
前几个问题都是照实回答，轻舞看看阿弥忽然道：“九姑娘与阿弥朝夕相处，阿弥被换了，九姑娘没有发现吗？”</p>
托月不以为然道：“阿弥在我身边侍候才几个月，托月当时又忙着数池子里鱼没太留意，再后来在大殿上的事情，轻舞姑娘都是知道的，那种情况下托月不可能太注意阿弥。”</p>
“当时要知道李姑娘是假的，托月肯定不会跟她浪费时间，没准就能发现阿弥被调包，早点把她救醒。”</p>
托月一番忏悔后，看着阿弥一脸心疼道：“阿弥被关了那么长时间，醒来第一时间还记挂着托月，亏得她聪明找到云三公子和墨六公子帮忙，不然托月就不能在这里跟轻舞姑娘说话。”</p>
轻舞听得胃抽搐，耐着性子问：“托月可有想明白，假阿弥既放了你，为何又要在顺天府门口杀你。”</p>
“顺天府门口的刺杀，跟紫云台发生的事情有关吗？”托月问完又自言自语道：“不是我爹最近办案，无意中又得罪大人物招来的杀祸吗？”</p>
“你的意思是说，杀手跟假阿弥不是一伙的？”</p>
“肯定不是一伙，哪有一边放人一边又回来刺杀，他们不嫌麻烦，难道也不怕被我爹抓到吗？”</p>
托月说完，大夫人马上道：“是呀，托月是个苦命的孩子，去年也是因为她父亲得罪人，结果在接她回府的路上，险些被劫匪要了性命，在青山别院调养一年才回府。”</p>
“前不久姑娘还无缘无故中毒，太医都说没希望，后来总算是大难不死……”阿弥千言万语化为一声叹息。</p>
“九姑娘福泽深厚，每次都能逢凶化吉。”轻舞也忍不住感叹一声，刺杀、中毒、刺杀……每次都被预言活不成，结果总在最后关头扭转乾坤。</p>
托月无奈苦笑，福泽再深厚，也经不住这样折腾。</p>
轻舞再问了阿弥两个问题后，就起身告辞，同时叮嘱托月好好调养，准备参加中秋御宴。</p>
送走轻舞和大夫人，托月长长松了一口气，冰儿从外面进来道：“皇后怕是疑惑姑娘，跟假李姑娘是一伙的，特意派人来调查。”</p>
“能瞒过去吗？”托月沉默一下问。</p>
“暂时吧。”冰儿犹豫一下道：“姑娘，被皇后娘娘盯上，可不是好事。”</p>
“我知道，可是有什么办法，能让皇后娘娘不关注呢？”托月相当无语，周先生为何要把她，以及他教过的，比较出色的女学生推到皇后娘娘跟前。</p>
“有点难。”</p>
冰儿的答案永远简洁实用。</p>
托月不是第一次跟皇后娘娘打交道，自然知道那个女人有多难缠。</p>
两天后傍晚时分，良玉从外面回来，道：“奴婢查到那个印章的一点消息，似乎跟一种异血脉有关。”</p>
异血脉？托月愣一下道：“你指可是《异血志》上记载的各种奇异血脉，莫非这印章跟异血人有什么特殊的联系，或者是异血人联盟的信物。”</p>
异血脉，指的是拥有特殊能力的血脉。</p>
异血人，指的就是拥有异血脉的人，他们拥有普通没有的能力。</p>
他们平时跟普通人没有不同，一旦施展出能力却可以毁天灭地，掌控他人的生死。</p>
良玉嗯一声道：“差不多，不过这个门派是以灭异血人为宗旨，他们在暗中寻找异血人，找到后便会抹杀掉。”</p>
“真有这种奇异的血脉？”</p>
托月难以置信，虽然很多书籍有提及，可是却从未看到实体。</p>
良玉想了想道：“总不会是穴位来风，就算没有《异血志》中记载的神奇，应该也有别于常人吧。”</p>
“陵叔说这个门派研究出一种法门，能鉴别出隐藏在普通人群里的异血人，并且还有抹杀他们的办法，他们无意泄露出行踪，应该是发现了异血人，并且已经跟异血交上手。”</p>
良玉对陵叔的话有种盲目崇拜，托月想了想道：“他们在紫云台露出行踪，岂不是说异血人在宫里面。”</p>
主仆二人相视一眼，脑海里同时浮现出一个人，托月不以为然道：“可惜不知道是什么法门，不然我们倒是有机会验证异血人，是否真的存在于世，真的杀不死。”</p>
“关于文心的事情，还不照样流传几千年，也没有谁被证明出拥有文心。”</p>
洪厚的声音突然传来，托月和良玉的面色一白，不太自然地看向门口，良玉找了借口赶紧溜走。</p>
应烘云大步走进来，抓住女儿的衣领，提起来看看道：“休息了几天，想来已经无大碍，明天就给我族学里听学，闲着就瞎琢磨些乱七八糟的东西。”</p>
“爹爹……”</p>
“没遇到过。”</p>
不等托月问，应烘云就否定女儿的想法。</p>
托月抬手指指衣领，应烘云赶紧放下女儿道：“自你回府，是越养越瘦，你一只手就把你拎起来。”</p>
“爹爹，您有替女儿算过生辰八字吗？”托月看父亲的表情就知道没有，轻叹道：“女儿最近特别倒霉，是不是该找位先生来算算命、看看风水、改改命格，不然女儿很快就会下去找娘聊人生。”</p>
“放心，你的面相，不像是短命鬼。”应烘云没好气地怼女儿一句道：“近日少外出，缺什么让良玉，或是几位兄长给你带，各府送上来的请柬，你能推就都推掉，爹年纪大不经吓，不想再听到有人刺杀你的消息。”</p>
“刺客的身份查出来吗？”</p>
托月从不过应烘云的公事，此次事关她的安危不得不问。</p>
应烘云叹气道：“能查出来自然是好的，几名刺客不是死在你的袖箭下，就是咬破毒囊自尽。”</p>
这那是刺客分明是一批死士，托月想了想问：“爹爹，轻舞姑娘说，中秋御宴还让女儿参加，可是大家都不愿意搭离女儿，去了也没意思，还不如在府里好玩。”</p>
“到时再说吧。”</p>
应烘云轻叹一声道：“爹让人准备你喜欢吃的菜，一块用晚膳吧。”</p>
托月马上命人开膳，一宿安眠后托月早早来到学堂，最近不是生病就是受伤，已经耽误不少功课。</p>
快到讲学时间，却看到久不露面、匆匆赶的应嘉月。</p>
应嘉月猛地看到托月，眼里飞快地闪过一丝讶然，似乎托月不可能再出现似的。</p>
托月捕捉到一点东西，还细想就听到周先生打趣：“还以为九姑娘再不会来听我讲学，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p>
“除了应大人的威风，还有什么风能吹得动学生。”托月起身朝周先生恭恭敬敬地行礼，听到她的调侃，周先生忍俊不住笑起来道：“肯定是你又在琢磨什么事情，令尊应付不过来，把你打发到族学为难我。”</p>
“其实不是什么大事情，昨天偶然跟丫头们说起《异血志》的事情，就问问爹爹有没有遇到过相关案件。”</p>
“怪力乱神之说，不足为信。”周先生坐下道：“志怪类书籍看看就算了，若是认真追究，岂不是在我们身边都挤满妖魔鬼怪，连吸口气都有一只鬼进到身体里。”</p>
闻言，众人马上放声大笑。</p>
周先生开完玩笑，言归正传道：“如今已经七月，还有不到两个月时间便是秋闱，今天讲学仍是经义为主。”</p>
渐渐托月觉得生活又回到从前，周先生讲完经义后忽然道：“九姑娘，你的记忆力特别好，有什么办法吗？”</p>
“？”</p>
托月不解看着周先生。</p>
周先生解释道：“秀才试同样要默写前人经典语录，或是填空，你有什么速成法吗？”</p>
清楚他的意图后，托月哭笑不得道：“知识的积累哪有什么捷径、速成之法，学生也是靠平时的积累，凡书必读，读必理解，理解必透彻，而非一知半解，平时还要多温习。”</p>
托月只能这样为自己解释，总不能说她天生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吧。</p>
周先生却一脸兴奋道：“现在大家应该明白，没有天生的天才，天才背后也需要付出心血，努力地学习。”</p>
上午的课结束，托月在收拾东西。</p>
应嘉月忽然回过头道：“九妹妹，听说你在七夕御宴上，主动过去跟云三公子说话。”</p>
托月愣一下道：“是啊，有个问题身他请教，有什么不对吗？”应嘉月犹豫一下道：“提醒你一句，云三公子是靖王府预定的郡马，你最好不要招惹他。”</p>
“回去告诉那个人，我对云三公子没有想法。”</p>
托月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淡淡道：“就算是要谈婚论嫁，也是先谈几位姐姐们的事情，妹妹还年幼不着急。”</p>
现在只关心印鉴的事情，针对她的刺杀什么时候结束，以后还能不能回到从前的平静生活，像今天这样在族学里安静地听学，跟先生、兄长们侃侃而谈。</p>
提到那几个姐姐，应嘉月轻叹一声道：“姐姐闺誉有损，唯有妹妹能镇住他们。”</p>
用炮竹炸姐姐的事情，恐怕也只有应托月敢，托月苦笑道：“当时不也是没办法，才让丫头放炮竹赶他们走。”</p>
这几位堂姐也真是够极品，言行举止没有半点大家闺阁女子的性情，托月不禁有些心疼老太太，一时间还真想不到什么有效的办法镇住几位堂姐。</p>
到了内宅，托月还走到成碧馆，就看到一脸着急的管嬷嬷。</p>
管嬷嬷一看到托月回来，马上迎上前道：“九姑娘，你去看看老太太，二房那几位姑娘又闹起来，你快想想办法吧。”</p>
－－－－－－题外话－－－－－－</p>
灵琲记错了，一直以为4月有31号，直到早上起来才发现是五一，赶紧码了一万字上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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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还有一个小小的要求，看盗版就不要回来留言，灵琲看到会心塞，影响码字的动力。</p>
最后，祝大家五一劳动节快乐，节日要玩得开心，吃得健康，假期结束吃好喝好不长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