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p>
我没有了日记本和画画本,也没有了长安,于是这一周,我常常发呆。</p>
发呆的时候脑子里都是小时候的事情,我想起妈妈给我唱过的歌谣,这声音像是从山谷中传过来的,混合着空旷的悠扬。这时候,妈妈牵着我的手,走啊走啊,我们一起穿越风景如画的草原,就这样到了尽头。尽头长得与源头一样。我们就这样一直轮回。</p>
我跟长安会互通消息,通常都是他先开言:“今天去上学了吗?”,我说:“去了。”。</p>
我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只是问他伤的如何,有没有好一点。他也不言其他。然后我会主动以“要睡了”“要吃饭了”的理由结束对话,因为我知道他妈妈回来了,而我却是个坏孩子,我深知这一点。</p>
我感受到了疲惫。比起从前孤身一人的时候,这份疲惫来自于一切美好的事物,比如,吃喝不愁、嘘寒问暖。</p>
“人就是贱啊。”</p>
不知道哪位哲人说的,这话可真有道理。</p>
长安不到一周就回来了,我盯着他进教室,放下书包,翻开书本,低下头。</p>
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有什么不同。</p>
“郑长安来一下。”班主任在门口唤他。</p>
我看着他又走出教室。</p>
早自习结束,第一堂课上课铃打响,是语文课。长安和班主任一起进了教室。</p>
等铃声响罢。</p>
她把双手撑在讲台上,看着长安坐稳,然后喊了声:“上课。”</p>
“起立!”</p>
“老师好。”</p>
“同学们好,请坐。”</p>
我眼睛瞟到班主任手里拿着的破破烂烂的本,心头一紧。</p>
“最近班里还是发生了一些问题的。这些个问题想必大家都很清楚。首先,我们要说赵良的日记本的事,她上课写与课堂无关的事情是不对,但翻别人的东西,偷看别人隐私更是不对的,再者还把人家的东西弄坏了,这属实恶劣。”她挥着我的破破烂烂的本。</p>
“再者,老师了解了前因后果以后,发现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居然是三令五申禁止的早恋。你们现在懂什么?你们就谈恋爱?争风吃醋耽误学习不说,现在还打架,伤得伤,挨处分的挨处分,最后的恋爱的结果也一定是没有结果的!孩子们!”</p>
“最后一点,就是赵良,老师能理解青春懵懂,老师也是从这个年代过来的,都明白。第一,你上课写东西,这就是不对;第二,你去实施了,这也不对;就算老师通融一点,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大家都喜欢个学习不错、长相不错的孩子,但你没跟着人家一起进步,反而还拉着人家一起退步。”她明显的皱起眉。</p>
“还有一件事,你们不要学社会气息,高年级的那些个坏孩子,你们还真把他们当榜样了?认个哥哥姐姐的,然后去打击报复?现在两败俱伤,满意了?你们丢的是你们自己的脸吗?你们丢我的脸先放在一边不说,你们丢的是你们父母的脸!”感觉她即将从讲台上跳起来。我猜想,学校一定是扣了她的钱,她才会这样愤怒。</p>
“行了,行了,多余的话也不说了,不耽误大家太多的时间。等下课了,赵良来我办公室。大家把书翻到第67页。”她的语气慢慢平复。</p>
“对了,赵良文笔还不错。”她这样补充。“我给大家读一篇她写的散文。”</p>
她似乎读不懂我的情书。</p>
但她在给一群更不懂的人读我情书。</p>
我这样听着。</p>
我想,长安也这样听着。</p>
我们都静静地,没有站起来反驳什么。</p>
不仅仅是因为反驳无力,或者是些许的认命,还有一点是,他们都不懂我的意思,只会觉得烦躁。</p>
班主任的语气也不是我的语气。她那样有感情的女声,不适合我这样没有感情的流水账文章。</p>
终于挨到了最后一句:“你好哇,李银河。”</p>
“大家知不知道这句话出自哪里?”她反问,班里一片寂静。</p>
他们怎么会知道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