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人命如草（2 / 2）

&lt;p&gt;这是为了抵御流贼和义军自己建立的堡寨，虽然让李老三之流望堡兴叹，但是对于见过后世动辄三十几层LOFT的范进而言，草草扎的篱笆，还有不到半米厚、五米高的寨墙用来抵御流贼似乎在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lt;/p&gt;</p>

&lt;p&gt;这堡寨当中此时已颇为热闹，很多赶集人的家属已经络绎不绝的到来，和众人说着流贼似乎已经现身，来此王家堡一来保命，二来帮王家家主守好这堡寨。&lt;/p&gt;</p>

&lt;p&gt;而范进在王福的推荐下，直接进了后进，见到了王家家主王兴。&lt;/p&gt;</p>

&lt;p&gt;堡寨里的建筑分为三进，第一进是个大院子，现在赶集民众和王家堡师爷正在那里登记造册，而第二进就是一个小型校场，除了之前的两百余骑家丁，还有将近三百多的劲装汉子。这许多人，让这三千平米不到的王家堡显得格外拥挤。&lt;/p&gt;</p>

&lt;p&gt;范进随着王福，看到第二进显眼位置上站着一个人，正是王家家主王兴。此人歪戴一个黑色方帽，黑缎子袄敞着怀，露出里面绸缎的小袄。此时正一手提着马鞭子，眼露凶光，瞪着一个乡民大声嚷叫：&lt;/p&gt;</p>

&lt;p&gt;“你的租子，是给不给啦？”，边说，还边扬起手，仿佛随时都会抽人一般。&lt;/p&gt;</p>

&lt;p&gt;范进吐了吐舌头，暗道无良资本家！就算是此时仍不忘收租，看来日子不好混呐。&lt;/p&gt;</p>

&lt;p&gt;好在通过王福引荐，王兴仅仅瞥了一眼范进，连一个词儿都欠奉，随即交予王福安排。而那重伤的邹刚，则被扔到堡外，生死各由天命了。对此范进的理解是，多一张嘴，得多耗多少粮食？现在粮价三两一石，只怕会越累越贵。就算是三钱银子一石，老子不也没钱买马？到了来年收粮食还早，没办法了。&lt;/p&gt;</p>

&lt;p&gt;王福算是家丁统领，比起王家的管家地位还超然些，话语权颇高，所以他看好的范进，并没有受到其他家丁的排挤，而范进给人的印象是“还有两下子”，以至于众家丁没事儿都不愿意招惹，范进也乐得清静。闲来无事便去找那健谈的李老三，进一步了解这个时代的大事小情。&lt;/p&gt;</p>

&lt;p&gt;……&lt;/p&gt;</p>

&lt;p&gt;范进到王家堡后，直接被安排到了哨骑这个有发展的岗位上，月钱一两，每日两餐。这让饥肠辘辘的范进解了燃眉之急。&lt;/p&gt;</p>

&lt;p&gt;而其他赶集乡亲则被安排囤积圆木、粮食、柴草等物，准备抵御百里之外的盗匪一阵风。&lt;/p&gt;</p>

&lt;p&gt;农民军义士们可能文化水平都不高，首领们取的名字除了这个“一阵风”，甚至还有“平地起”、“大眼王”之类的无厘头名号，让范进忍俊不禁。&lt;/p&gt;</p>

&lt;p&gt;范进之前是从没骑过马的，但是为了有份差事活命，管不了那么多了。成为正式家丁后，也混了一身衣裳，但在练习骑马的几天内，股下愣是磨出两个窟窿，浑身更是没有一处不带伤的，好歹是把骑马学会了。&lt;/p&gt;</p>

&lt;p&gt;……&lt;/p&gt;</p>

&lt;p&gt;恍恍惚惚，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一阵风似乎并不急着攻打这王家堡，在左近不断的收拢饥民充作饥兵。而范进这一个月之间，也渐渐熟悉了明朝的生活。&lt;/p&gt;</p>

&lt;p&gt;只是每日两顿饭的范进，让他无时不刻的都在饱受着饥饿的摧残。&lt;/p&gt;</p>

&lt;p&gt;正是每天的哨探生活，让他知道了当下乱世的惨绝人寰。之前饥民食人只是口口相传，最多算是个恐怖故事。可在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却亲眼目睹王家堡外三十里处，一阵风的饥民们在野地里烧食某些食物，只留地上的白骨森森刺眼。&lt;/p&gt;</p>

&lt;p&gt;甚至可以看到有未曾入堡寨的人家，哭天喊地的沿路找着自家孩子。这些幼儿如果不小心出了家门，等待他们的命运只有一个——就是变成饥民的食物。这不是天黑请闭眼之类的恐怖故事，而是范进亲眼所见。&lt;/p&gt;</p>

&lt;p&gt;在野地里，除了饿毙倒地的骨瘦嶙峋饥民外，还有些连衣服、皮肉都不存在的白骨，这些白骨在马匹经过时，烦着粼粼绿光，无时不刻述说着此时惨痛的现实。这许多白骨当中，大小不一，想来便是那些迷途的孩子，甚至是孱弱的饥民了。范进不禁唏嘘，特么的，这王兴强拉众人进堡，这么看来还是在做善事了？&lt;/p&gt;</p>

&lt;p&gt;整日饥饿的范进，除了那两顿稀的见底儿的粥外，就没有别的吃食。指着王兴赈粥是不可能的。现在堡寨内已经有饿死了的乡民，但除了被王兴指使家丁把尸体扔到堡外后，日子没有丝毫改观。范进真的很担心，还没等农民军过来，堡内先起义了。&lt;/p&gt;</p>

&lt;p&gt;于是他趁着每日的探哨，便是寻些吃食。只是那些野地里最开始还有些秕谷、稻壳，到了后来，连野菜、树皮都没得挖。就算是找到稍微嫩些的树皮，也成了他眼中满汉全席般的美味。只是到了这两天，就算是草棍树皮，也早已被一阵风聚起来的饥民们刮地三尺的挖来吃了。&lt;/p&gt;</p>

&lt;p&gt;有时甚至在喂马的马料当中，在马嘴里抢过一把豆子，一下填到嘴里，竟也吃的格外香甜。&lt;/p&gt;</p>

&lt;p&gt;终于这一个来月的时间内，看惯了各种惨像的范进，逐渐的对于眼下炼狱般的情境麻木了，这种整日里浮现在眼前的凄惨景象，足以让任何人变得心如钢铁。范进心里不时道：&lt;/p&gt;</p>

&lt;p&gt;“这乱世，人命如草，人命如草啊！”&lt;/p&gt;</p>

&lt;p&gt;这一日，正待范进早间和众家丁收拾妥当，马匹喂好草料和豆子准备出发打探消息时，王福神色慌张的走到校场，还没到地方就对众人大声吼道：&lt;/p&gt;</p>

&lt;p&gt;“众兄弟，今日勿要出门，那巨匪一阵风递来战书了，快去请家主！”&lt;/p&gt;</p>

&lt;p&gt;&lt;/p&g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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