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儿在太后殿中，待遇尚算一般。</p>
然后在皇后面前，便有些不好过。</p>
皇后是个菩萨心肠。除了上回猫儿咬她爱子的耳朵，被她赐了板子之外，平常发火也是细声细语，并不显得多么恶毒。</p>
今日，猫儿衣着虽比不上妃嫔，却显然比宫娥的规制要高一些。这便显得像是她这个小三、小四、小五上门显摆，要在皇后这个原配面前逼宫。</p>
皇后没有像普通大妇那般厮打她，也没有带着闺蜜脱她衣裳，并让画师在一旁记录她的狼狈样。</p>
皇后根本不屑做这些。</p>
她位高权重。</p>
她让猫儿下跪。</p>
外间飘着雪花，寒风一阵烈似一阵。</p>
猫儿跪在院里，很快就被雪片包围。</p>
上回在金水河里的寒气还没散完，她冷的涕泪皆流，好不容易等一位宫娥从殿中出来泼水，方抖抖索索拉着宫娥的衣裙，打着哆嗦问道：“娘娘……还……上妆吗？辰时已至……奴婢要去……御书房当值……”</p>
宫娥转身进了殿里，再过了一盏茶的时间，那宫娥方退出殿，站在猫儿面前道：“以色事人者，色衰而爱驰。纵然有多少妆粉，都换不回人心。希望胡姑姑能领悟。娘娘说，自此不需姑姑来上妆，你走吧。”</p>
猫儿从不拒绝善解人意的建议。</p>
她立刻领旨谢恩，抱着妆盒一步一滑离去。</p>
辰时的御书房还很安静，皇帝还未下朝，杨临陪着皇帝去了前朝，只一群宫娥和小太监在房前默默看守。</p>
宫娥带着猫儿先去了耳室，悄声讲着规矩：“杨公公说，姑姑手臂曾受过伤，端不了重物。茶水便不用姑姑侍候。姑姑辰时来，午时走，就候在殿里，收拾一回桌案便成。”</p>
猫儿好奇道：“可是皇上堆放奏折的桌案？”</p>
宫娥捂嘴一笑：“那般重要之地，向来是杨公公亲自整理。姑姑要看顾的桌案是御书房进门处，各朝臣打挤时，进来要站在边上等待的那一处。”</p>
“哦……”猫儿明白了。御书房门口那一处摆着个小桌案，是朝臣们刚进来打挤时，要在那处稍作停留的。偶尔有朝臣要在那处的桌案边奋笔疾书，将临时想到的应答之语记录下来。</p>
她的职位，基本算是个公司前台的角色吧。</p>
宫娥好心，提前警示她：“不算轻松，你站一站就知道。”</p>
辰时三刻，前朝散朝，皇帝同一众朝臣进了御书房，要将还未讨论出结果的政事再说上一说。</p>
可巧这一群人，尚都算的上熟面孔。</p>
皇帝自不必说，他进御书房的第一眼，便瞟在猫儿面上，停留了片刻，方直直进了里间。</p>
紧随其后的是大皇子。</p>
大皇子与他父亲一般，目光在猫儿这位新人的面上停留了几息，将将露出色眯眯的神情，立刻回想起来猫儿前些日子要吃他的情形。</p>
猫儿向他一笑，他面色变了两变，抖了一抖，立时跨了进去。</p>
接着进去的却是原本该在京郊大营的萧定晔。</p>
猫儿瞪了他一眼，又想起她昨儿半夜给自己做的心理建设，挤出一个笑脸。</p>
他冷冷瞟她一眼，跟着他大哥而去。</p>
最后一位进来的，却是礼部尚书戴大人。</p>
这位大人上回派人进废殿，与猫儿商谈一笔千两银子的大买卖。后来就再也没了下文。</p>
猫儿忙忙双手一圈，比了个元宝给他看。</p>
戴大人眉头一蹙，做出个怔忪相：什么玩意？</p>
房中起了茶香，几位权贵们讨论的是一个月之后，腊月二十三祭祀皇陵之事。</p>
猫儿竖着耳朵听了半晌，也未听到戴大人提到采购妆粉之事。</p>
与她无关的事她便再不感兴趣，只站在进门处，与站在门槛外的小太监两个大眼瞪小眼。</p>
当前台果然不是一项轻松活计。</p>
她站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开始腰腿酸软。被御膳房的热气一蒸，在极华宫处受的寒气开始发散。</p>
“吸溜……”她吸了一回清鼻涕。</p>
边上的小太监立刻面色发白，往外悄悄挪了一回：姐姐，是你干的，可不是我干的啊！</p>
“吸溜……”再来了一声。</p>
御书房里一静，不知谁人腹中咕咕两声。</p>
离午时近了，到用午膳的时候了。</p>
皇帝轻声不知说了什么，杨临忙忙出来，向候在门口的小太监道：“传膳。”</p>
小太监一溜烟的跑的不见了，杨临方迈出门外，又将猫儿扯了出去，恨铁不成钢道：“姑奶奶，你风寒未好，就不该来御书房上值。明儿别来了，莫过给别人。”</p>
猫儿立时着急道：“这怎么成？”她往河里掉了一回，险些淹死，不就是为了合乎逻辑的进御书房吗？</p>
她进御书房，不就是为了迷惑泰王吗？</p>
她这才来了一个多时辰，怎能轻易被赶开去？</p>
她忙忙道：“只是小风一吹，略略有些清鼻涕。明儿一定好利落。”</p>
两人正说着话，萧定晔从里间出来，一步跨出门槛，唤过远处等待的随喜，低声嘱咐了些什么。待随喜离去，他方转身往御书房而去。</p>
－－－－－－题外话－－－－－－</p>
二更送上。明天再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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