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我自小就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所以我从未注意过光,直到多年以前疾病意外的降临,我原本并不在意,可坏情绪是会传染的东西,从四面八方蔓延到我的世界,于是我的整个世界暗了半边的天。</p>
最初的一个月里,每天挣扎着起床,梳头,洗漱,换衣服,本来是最简单的事,我却足足要花上四十分钟才能完成。遍布全身大小关节的疼痛感好像禁锢了我的思维和行动,我就像是个提线木偶一样,机械的做着每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p>
那时我曾诉说过无数次,但却没有人在意,就连最亲的人都以为我只是想要逃避学校和课堂而已。直到关节的病变变得明显,手指再也无法伸直,一碰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他们才愿意相信我的痛苦不是故意演戏。</p>
住院的第一天,我开始发烧,一整天都没有退下来,我迷迷糊糊的睡着,但依然能感觉到护士姐姐进进出出很多次,一直测着我的体温,大概是怕我烧得更厉害。说是睡着,但来自各个关节的疼痛感时刻牵动着我的神经,让我想睡却又无法睡得安稳。</p>
第二天一大早,早到春分刚过的南方小城的天都还没有完全亮开,我被刺眼的灯光弄醒,恍惚间只看见护士姐姐正在整理着一只手都快捏不下的血样管,然后准备着采血用的工具。只觉得那些血抽了很久很久,久到好像连灵魂都要被抽走一样,虽然精神状态一直不是很好,但幸运的是,我的高烧开始慢慢退了下去。</p>
那时,亲戚朋友们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一次次把我从梦境与现实的交界唤醒,好像是怕我就那样睡去。挂了几天的点滴之后我的精神好了很多,能吃得下东西,白天也能保持清醒状态,但过去的几天确实太过漫长,就像过去了几个世纪一样漫长。</p>
之后,在我看来,一切都会好起来,虽然医生和家人都有意隐瞒,但我早已心中有数。尽管会很麻烦,尽管没有办法完全治愈,但只要没有那种遍布全身的疼痛,没有那种像是无法醒来的昏沉感,一切就没有什么不好。</p>
可周围的人都带着阴郁的情绪,好像下一秒不好的事就会发生,渐渐的,我也会不时的冒出些不好的念头,可庆幸的是我的情绪从来不会持续太久,不管是好是坏,总是很快就会烟消云散。</p>
从那以后,好的坏的,理解与不理解的眼光全都混杂在一起,让我的生活有了变化。大概与我学习相关领域的知识有关,我并不觉得那是什么可怕的疾病,但对于很多人来说,或许确实有些惊世骇俗吧,所以我能理解一切带着些迷茫和排斥的眼光。</p>
从那时起,我愈加愿意走进音乐的世界里,不同的音色,不同的旋律,不同的情感,总有一首歌能触动我的心弦,过滤掉所有的坏心情。那之后又过了两三年,我在音乐里遇到了一束光,直到现在也依然是我的生命里最明亮的光,在最黯淡的时光里,它给了我无穷的力量。</p>
那是我听过最清澈的声音,或许是因为它正好在我的大脑完全放空的时候闯进来,于是那种空灵的回响便再也无法忘记。我几乎能接受这个声音诠释的所有的音乐,不管是抒情的还是豪迈的,悲伤的还是欢乐的,在我听来都是一样的美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