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颗平整的鹅卵石落座下,也没跟盛玉童多见外,我径直脱去鞋袜把双脚泡在溪水中。</p>
暑热褪去,清凉袭来,映合着山涧中的青山碧水,格外地解乏。</p>
脑中紧绷的弦松了下来,我扭头问到身后的盛玉童。</p>
“阿曜让你替他看着宋衍,这倒好,人不仅从眼皮子下溜了不说,还从玉都带走了三万人马,难道你一点都未察觉到?”</p>
他一副来火劲:“你少挤兑我!别说玉都边关调动三万人这么大个纰漏,就是少了根马草,我亦是洞察得到。”</p>
“你这话什么意思?”</p>
我扣着脸疑看了盛玉童许久,甚不解其中关窍:“宋衍这作乱犯上的三万人马从何而来,难不成凭空变出来的?!”</p>
“就着你这份疑心,你抛得过来,我自然也还得回去。人倒不是凭空变出来的,而是你们宋家的豢养军。如此大动静,你事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p>
我愣在原地半响,再对上盛玉童那带严肃的审视目光,很诚恳地摇摇头。</p>
“你真不知?”</p>
“我真不知。讲句指天发誓的话,人人都说我李淳元有今日之风光,是有宋家在背后撑腰,但殊不知,我个外姓宗女并不是讨人待见。所谓一山容不下二虎,我早和宋衍、宋小钰这等本家宗孙势成水火。”</p>
“唔,你这话算也实在,不然那宋小钰也不会为了争宠,对玉麟侄儿痛下毒手。”</p>
提起这等揪心窝子的事儿,我自然表情不好看,而盛玉童也是老道之人,嘴一拍立马跟我道歉。</p>
“我这糟嘴一向没遮拦,有什么不妥帖处,你多担待些。”</p>
“没事。”</p>
现下光景不是触景伤情的时候,我定了心,再谈到:“其实早些时候,我已察觉宋衍有不臣之心,也暗地里给了些警告让之收敛;只是现在想想,还真是个讽刺,什么言词警告不如及时制止来的行之有效。”</p>
“我素来信奉,一切祸源扼杀在萌芽之中,只可惜阿曜太过自信,让这匹自以为能驾驭住的狼反咬了自己一口。”</p>
说着,盛玉童支起身来,神色深邃地望着溪面上的金光粼粼。</p>
“不得不说,宋衍这番筹谋,我得给他十分。”</p>
我忙问道:“何以见得十分而无破绽?”</p>
“布得悄无声息,且算得精准无漏。”</p>
微微一叹,盛玉童细细道来:“南夷滋扰北燕边陲并非巧合,而是宋衍勾结南夷间精心设下的一个局。试想三个月前南夷十万大军压境,以他们的充沛兵力,为何不一鼓作气攻克人单力薄的玉都险关,长驱直入北燕腹地,反采取分兵而扰,久而未决的兵家大忌战术?俨然,这是勾结筹谋计划中的一部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