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天,说变就变,刚还艳阳高照,转眼功夫,便暴雨倾盆。</p>
“皇上下了明谕不见,让将军领了二十责罚,再跪上半个时辰便谢恩回去。都是在皇上身边效力的,办好差早了事,将军可别怪杂家仗势欺人。来人。”</p>
阴阳怪气地笑了笑,杜裕兴从随侍端着的托盘中,取过一面掌嘴令。</p>
“得罪了,霍大将军。”</p>
来回翻动掌嘴令片刻,杜裕兴阴笑一敛,操起令狠煽了霍子陵一嘴巴子;那响的,偌大的雨声也掩不住。</p>
“杜裕兴他!阿姐,您真要袖手旁观吗?”</p>
急在眼中的小梅迈了一步,可见我没分毫动容,还是止住了冲动拉住我的衣袖。</p>
她求到:“霍将军好歹是个武人,怎么能被阉人如此折辱?传出去,霍将军还有什么脸面见人。”</p>
“谁叫他太死心眼呢?”</p>
偏安一隅,静观半响的我,反手扣住小梅的柔荑。</p>
“不是阿姐心狠,是这事我管不得;若我真去求情,才是火上浇油,害了霍子陵。”</p>
小梅未曾领悟其中深意,急道:“可那人不是很在意阿姐吗?你说一句,顶旁人十句。”</p>
“你也知道他在意我,就应该明白什么叫‘好心办坏事’。且不说后宫不得干政,若再扯上不清不楚的男女关系,霍子陵就不是掌掌嘴,罚罚跪那般简单,而是要掉脑袋的。”</p>
握合紧小梅发凉的手,坚持己见的我,蓦地发出声叹息。</p>
“霍子陵如今暂代禁军卫统领,护卫皇宫禁宫安全是他的职责;本已有护卫不利之嫌,还一味强出头为周清茂争个恩典,竟出言顶撞当朝天子。他这头犟牛,太过遵循心中那套道义,不知圆通;若再不汲取教训,迟早有一天会把自己的命给搭进去。”</p>
世道不容,好人难当,我自诩自己不是什么干净人,但若要大发善心,那就要实实在在给旁人实惠,而不是半恩半害。</p>
拉着小梅正欲离开乾坤殿这是非地,忽然雨中一幕,让我俩止住了脚步。</p>
“唉哟,瞧杂家这记性!”</p>
掌嘴霍子陵近十下,杜裕兴忽然戏精附体地演起懊悔。</p>
“错了,错了,你这不带脑子的东西怎么不提醒杂家?!皇上的口谕,哪是掌嘴霍将军二十!”</p>
油伞下,杜裕兴跟唱大戏的戏子般脸一变,大脚一记踹翻那随侍于瓢泼大雨中,把错罚的失职当场推得一干二净。</p>
弯下腰,礼数轻浮地朝霍子陵一赔,杜裕兴又把唱了一半的大戏拉回来。</p>
“霍将军大人大量,杂家这跑腿跟班记错了谕旨,让您白受了掌嘴宫刑。可皇上的旨意摆在那儿,罚您那二十下杖刑万万少不得,还请多担待些。”</p>
说着,杜裕兴端直了身,拿出了内务府总管的派头吩咐到随侍。</p>
“还不去请杖刑来?得感谢霍将军海量,你这狗脑袋才保住。”</p>
捧着狐狸般老奸的笑,杜裕兴人前略施薄礼,再道:“杂家先行一步,皇上跟前缺不得人伺候,杂家就不在这耽误您领罚。”</p>
听清看清对人阴损路数,小梅来愤:“此人太过分了,分明是公报私仇!”</p>
我拽着小梅,稳住心中不平起伏。</p>
“的确,容舒玄身边这条狗太猖狂了些,不过到底是条狗。”</p>
小梅怒道:“狗仗人势的东西,可偏偏还动不得!霍将军这哑巴亏吃得真是叫人看不过眼。”</p>
“谁说动不得?”</p>
我蜜笑幽幽浮起,凌驾于局势间的目光忽变得明亮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