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嘴边送去，正见茶要入口，我忽然又将茶盏放了下来。</p>
此时静仪的表情，亦随着我的临时变故，有了不小的慌张。</p>
她忐忑不安地问到我：“怎么，贵人觉得这岩茶不合口味？”</p>
“倒也不是。”</p>
我淡淡一答，人前显露出的笑容更加从容坦然。</p>
这茶里藏了猫腻，我一闻便知，但为了把这场好戏演尽兴，于是我做出副吊人胃口的姿态。</p>
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精致的鼻烟壶，凑在鼻息间嗅了嗅，我回应上：“刚师太说到立长生牌的细节，我又想了想，觉得还是立个无字牌妥当些吧。”</p>
“无字牌？这——贵人，这无名无姓的，叫贫尼如何为逝者祈福超度？”</p>
我道：“佛有悲天悯人之心，见向善者，岂因无名而不渡极乐？名字这东西，不过是来世间一遭游历的虚号，可有可无；然能把逝者长长久久地记在心中，那死即是生，与生者同在的永存。”</p>
静仪不傻，知我用佛理反讥她的短浅，人前笑容亦是僵硬了不少，面光间时明时晦。</p>
“师太，我这人不喜欢把事情复杂化，万事求个安心便可。若刚话中有得罪之处，还请当笑话听过；明白人，过耳不过心。”</p>
话毕，我便端起那碗搁置多时的岩茶，当着静仪师徒的面饮上一口，以示赔罪之意。</p>
如愿地饮过岩茶，当我再次将茶盏放回原位时，对人面色却浮现起一股莫名的笑意。</p>
细细观之，是一种不符出家人心性淡薄的轻浮笑，甚是得意。</p>
“既然贵人执意立无字牌，那就遵从您意思办便是。不过贫尼此时想，佛前供奉一个牌位是供，多一个也无妨，大家求个安心嘛，反正死人的牌位也不会张口吃饭，花销银钱的。”</p>
顿时，我笑容一敛，不悦的问到：“师太这话我就听不懂了？多一个无主牌位，这话怎么听着，像是在咒我一般？！”</p>
“阿弥陀佛，贫尼岂敢，岂敢。”</p>
静仪道貌岸然地对我施上佛礼，然那股得意，随着面上的笑容越发张扬。</p>
“屠刀非我落下，然这因果间却与贫尼有关，为求心安间，贫尼自然要替贵人立个牌，好在佛祖跟前表明我善心依旧。”</p>
“头好晕！你，你这老贼尼，竟然在茶水里做手脚！！”</p>
做戏做全套，我自然要示弱一番，才能扒下她静仪佛口蛇心的真面目。</p>
也不知道当时力道把握如何，我装着身子发软，扑腾着跟着茶盏一同跌栽在地上。</p>
她得意不掩地说到：“若不在茶水里做点手脚，贫尼如何能将你这朝廷通缉的钦命要犯绳之以法？”</p>
“我呸！好个无耻老贼尼，口上说得倒是振振有词，其实不过是贪图我身上的财物罢了！”</p>
见我点破她心中所想，静仪当即甩掉那副人前伪善貌，尽情地在我面前得意猖狂。</p>
“反正你们这些朝廷要犯，迟早是要落入官府手中的，要再多金银也无用；与其便宜了别人，不如赠给贫尼我，贵人这也算是在死前做了件无量功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