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香楼到景逸苑，我硬笑了半个时辰，脸都快笑抽筋了。</p>
可看着眼前那位冷冷冰冰，不近人情的瑾瑜公子，我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般，继续在人前受罚，强颜欢笑。</p>
下了马车，跟着瑾瑜公子一路走到书房，正觉面肌越来越僵，越来越麻，他却突然开了口。</p>
“刚好半个时辰，停了吧。”</p>
“我的亲娘呀！”</p>
赦免如甘霖降临，我完全顾不上什么矜持，舌头打结地怨愤了声，立马捂着脸蹲在了原地，双手不停地揉搓着发抽的双颊。</p>
“都说哭难受，不知笑了半天滋味如何？”</p>
还没缓和多少，对方又是劈头盖脸地探问来，我一时间牛筋犯冲，张口就是大声大嗓地回敬上他的“关怀”。</p>
“您试试看呢，下巴都快笑掉了！！”</p>
脸发着抽，加之舌头打滑，我那怨愤的话腔调相当的滑稽。</p>
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当时错觉了，明明听见了细碎笑声，可昂起头时，对人却还是一派老成正经的面貌，漫不经心地在密报架前筛选着各地传来的讯息。</p>
装腔作势的态度，立马让我火上头；撑起身，我掏出那两万两的银票，“啪”地拍在瑾瑜公子身后的书案上。</p>
“师父不满意我的所作所为，罚君惜，我绝无二话；可反过来，我也不喜欢老欠别人什么，这两万两虽然来路不怎么干净，但终归是凭徒儿的真本事换来的。您啊给句话，这银票要还是不要？别老不咸不淡地吊着徒儿。”</p>
“我像是很缺银子的样？”</p>
倏地，密报架上一阵极刺耳的竹筒撞击声响起，瑾瑜公子话语中也多了中气十足。</p>
我亦没胆缩的意思：“师父不是差银子使的人，可徒儿也不想一辈子为了这两万两，时时刻刻看你的脸色，心里不舒服，也不能理直气壮地抬头做人。”</p>
“理直气壮抬头做人？先前在天香楼，我见你同张启怀讨银子时，不是挺乐在其中的？！我这人素来偏执，出去的东西，不是原物返还，即便是再多再好，我也瞧不上。”</p>
“你，师父您分明是在跟我闹气，有意思吗？”</p>
一时间真没把控住度，我的恼话就飙出口。</p>
“没意思，所以同时也在告诫你，别拿这银子跟我说事，我还真瞧不上。”</p>
“你不讲道理！”</p>
“做师父的，只有给徒弟讲大道理的，没有徒弟反过来说教师父道理的。尊师重道是做徒儿的本分，俨然你当下做得不够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p>
说着，瑾瑜公子取了几条密报，寡淡淡地坐到了太师椅上，提起狼毫开始逐条批阅起来。</p>
“折腾了一晚上，不累？赶紧回你的院子，好生反省，也是给我腾点清净。师父可不像某些闲散人，成天正事不干，净做些无用的。”</p>
“我偏不，就要一个劲儿地在您面前晃荡，扰得你心神不宁！”</p>
其实就是一口气不服，进而让全身上下都不对劲，跟了疯了似的，态度间越来越偏激起来。</p>
左右瞧了一圈，忽注意到瑾瑜公子书案上的雕笼灯盏，我双眼跟被灯焰惹燃了似的，走上前，不由分说揭开了灯罩。</p>
“你在胡闹些什么？”</p>
“扰您啊！”</p>
凶巴巴地呛了句，我抓起书案上的那叠银票，从中随手抽了两张，立即凑到灯焰上。</p>
“我知道，师父嫌徒儿这银子挣得不干不净，我自然要学师父的高傲气骨，视这银子如粪土！”</p>
气话间，被火舌舔中的银票立马烧起来，我随手一抛，银票便化成火团飘落在地。</p>
而此时坐在书案间的瑾瑜公子观赏过这一出后，俨然神色间有了不小的动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