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阿兰醒来。</p>
这一次，是真的有些久了。这是机械人偶数据处理能力严重下滑的表现。</p>
阿兰拔掉了身上的数据线，忽然用手捂住胸口。</p>
就在刚刚，胸口的能源供应器出现了短暂的卡顿。没有疼痛，但却对身上各个部件的损伤极大。</p>
机械人偶是没有痛感的。</p>
它们之所以在行动上表现得跟人类一样，甚至更为突出，不是因为它们的皮肤拥有触感，而是环境适感系统精密计算和反馈的结果。</p>
因此，在某种程度上，当存在能够骗过适感系统的外部环境时，机械人偶就会像人一样不小心崴脚。</p>
过了一会，阿兰双手捂住额头，十指插入发丛，仿佛在感受着什么。</p>
一段旋律，一个故事，一些画面和场景，它们不断变幻，出现又消失，忽远忽近。慢慢地，阿兰也跟着哼了起来。</p>
她的声音很轻，在漆黑的小屋里一点点晕开。</p>
只有显示器的指示灯映得阿兰微垂的脸庞忽明忽暗。</p>
此时，在丹皮街区找了一间临时住处的奥斯洛顿了顿，下意识地摸了下耳廓里的收听器，继续埋头啃着刚刚点的三明治。</p>
而玛格丽特酒吧那边，拉尔正喝着之前存放在布克这里的啤酒，和布克碰了下瓶子，一口闷了个干干净净。</p>
现在是白天，酒吧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年轻人坐在角落里闲聊。</p>
拉尔的蓝色瞳孔一时间有些遥远。</p>
感受着在肠胃里翻滚的酒液，拉尔闭上眼睛，搭在吧凳上的脚尖下意识地打着节拍。</p>
布克有些疑惑，拉尔这两天来他这里的频率有些高了，呆的时间也更久了。</p>
而且耳朵里一直塞着耳麦，也不知道在听什么。</p>
难道拉尔发财了？</p>
别说，最近还真没听他一直念叨说要赚钱、要获得内城居民资格之类的话。</p>
布克这边正想着，拉尔忽然睁开眼睛，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p>
“布克，借你的钢琴用一下。”</p>
也不等布克回答，拉尔径直走到酒吧角落里的钢琴前面坐下。</p>
这架钢琴好久没有人用了，不过因为太重，布克也只是把它挪到墙边。</p>
不过钢琴很干净，布克除了擦杯子勤快，擦钢琴也勤快。</p>
据说这是他的女儿当年练习用的钢琴。</p>
只是拉尔和布克认识也有不少个年头了，却从来没有见过布克的女儿。</p>
从自己第一次到玛格丽特酒吧以来，拉尔的印象中这个男人一直都只是一个人。</p>
拉尔以前问过，但是布克似乎不想多说，他也就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p>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去，有自己的秘密。</p>
音符的声音流淌开来，如同开闸后的溪水，一下子弥漫在整个酒吧里。</p>
原来就比较安静的酒吧，这时候显得更加静谧了。几个散坐在沙发里的客人也停止了闲聊，侧耳倾听起来。</p>
拉尔的音乐天赋很好，但偏偏五音不全，所以拉尔把更多表达的欲望通过指尖传递，原本有些遥远轻盈的曲子，此时听起来却多了些战火的味道。</p>
《斯卡保罗集市》，这是一首久远的歌曲，久远到可以比拟无数光年之外，那些朦胧星辰的距离。</p>
在柔情和思念的背后，是燃烧的战火。在等待和日常的流逝中，是无声的控诉。</p>
拉尔把这首歌背后的情绪，通过琴键敲打了出来。</p>
人们有时候不愿去接受美好的事物，不是不想，而是害怕，害怕去经历那些美好在自己面前夭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