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仙去的噩耗很快便传进了旁边的临江封国。说来也奇怪,除了北域“入侵”的消息无法传入皇城,其余的消息倒也是不胫而走。</p>
封国接到消息后,整座王城都挂满了白色的旗子,家家户户戒除油腻,换上清汤寡粥,以祈祷君临天下三十年的君父先皇帝在天之灵保佑民风和泰。</p>
定贤伯府,原来就坐落在偏远的宣阳街,几乎没有几个人从这里路过。</p>
白色的道路上早已被风吹得几乎一尘不染,当然,除却地上偶尔跌落的绿叶之外。两旁的大树遮挡住了耀人眼的道路,排下深灰色的阴影,倒也是让人的心不觉得那样的浮躁。</p>
一向沉默寡言的守杉此时更加的安静,从早上到现在,是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安分的呆在自己的青竹居。</p>
竹林倒是将浮热的“蒸气”冷却的稍微有些凉意,修竹的清新淡雅气息萦绕着整座并不算太热的青竹居。</p>
凉风掠过桌案,撩起紫砂杯里圈圈水纹。高耸的竹林围绕着中间空旷的圆地,而空地上则是用大理石铺就的矮石台。一个不大的圆桌,三个低矮的石凳。</p>
坐在上方的守杉依旧穿着那件他钟爱的藏青色长袍,凝视着桌案上摆着的,早已乱了的棋局,纤长的睫毛掩下了他浓愁的神色。</p>
修长的手指抚过浮雕着古纹的紫砂杯,里面还冒着淡淡白气,优雅的端起杯子轻抿一口而后放下。嘴缝里露出的一缕水线快速的流到了唇纹之中。</p>
他从怀里掏出一只陪伴他多年的陶埙,素简的深褐色陶埙上面只用白色的颜料绘制了朵朵白云,除了这些,连一点其余的纹路装饰都没有。</p>
指腹贪婪的摸着这只常年带有他体温的陶埙,拿起旁边的长剑,将陶埙放在剑面上,嘴角微微勾起,右手微动,一股强劲的内力瞬间将剑面之上的陶埙全数震成褐色的细小粉末,化为尘埃随风飘散。</p>
“都散了吧。”</p>
他薄唇微张,凉薄的说出这句话。今早传来皇帝仙逝的噩耗,不由得又将他尘封在心底的那些,不知是复杂,还是留恋的往事一层层的揭开。</p>
他自幼被家人抛弃,流落街头,和狗抢吃的,是先皇给了他再一次重生的机会,将他送入途门成为一名杀手,从此告别了那衣衫褴褛,朝不保夕,食不果腹的苦日子。</p>
途门里面虽然残忍无情,每天都看不到外面的山河是否变色。但一路走来,在与对手对战的过程中,里面彼此的情义是寻常人所不能比的。</p>
两年前合格出师的他便被先皇安插在了翰林院,明面上是翰林院博士,负责教皇子,暗中却是监视翰林院一些心怀不轨之人,若有发现,屠首祭天。</p>
有些事情,并不是朝堂之上的商议所能解决的。既然先皇仙逝,那自己的任务也就完成了。</p>
眼前好像浮现出小蝶天真无邪的笑容,在模糊的地面上动感的显现了出来。没有想到,以为此生永不动情,孑然一身的他竟然会对那个小女孩有了不一样的情愫。</p>
小蝶,原谅我的自私,对于我这个短命鬼,若是让你跟了我,今后江湖之上的腥风血雨会浸染你的纯真。真是可笑,想到小蝶,嘴里竟然会感觉到犹如黄连一样的干苦。</p>
先皇已逝,途门任务就此冻结,天下第一杀手总坛总算是在启动百年后第一次陷入了暂时的封锁。</p>
那枚紫檀木令牌不知所踪,想来是先皇要将它许给一个更好的下家。这样也好,途门就冻结着吧,至于里面的弯弯绕绕,自己心累,早已不愿再管,这盘棋局没有结果,何必要再多纠缠?</p>
守杉轻轻叹了口气,拿起长剑,将上面的灰尘抚净,锐利的剑刃对准自己的心脏。既然自己的这条贱命是先皇所给,现在就还给他。</p>
从此江湖再无途门双侠。</p>
愉荀,好兄弟,原谅我毁了你给我的陶埙,兄弟一场,咱们鬼门关一定要相见,痛痛快快的战他个三天三夜,你走的早,连最后一句话都没给兄弟我留下,太不够意思了!</p>
守杉的双眼早已被溢出的痛苦热泪湿润了干涩的眼睛,眼前浮现着过往的一幕幕,小蝶,星阑,子陵……不见。</p>
手腕移动,往前一推,剑刃毫不留情的刺进了他的胸膛。</p>
“你疯了!”</p>
突然出现的星阑手里的长刀一挥,打掉了快刺入守杉胸膛的剑刃,怒吼道。</p>
“你为何要拦我!”</p>
守杉白净的脸庞因为悲愤而变得通红,脖子上血管膨胀,瞪着星阑。</p>
“守杉,你为何要这么极端,活着不好吗?”星阑定定的看着守杉,苦口婆心道。要不是她早就知道守杉是皇帝身边的人,不这么及时的赶过来,后果真的是不堪设想。</p>
守杉暗自咬牙,拿起身边的长剑就朝着星阑攻击而去。星阑见守杉不听劝,也就不在多说废话,一个侧身过去就将插在柱子上的长刀拔了出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