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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咄咄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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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觉弯曲着手指扣响着桌了,把会议室里人的目光吸引了过来。他的手指在空中虚了一个圆,然后看着他们,那群一直眼高过顶、高高在上的日本人,说:“这就是一个圈,一个套。我们手里拽紧的,是收圈收套的绳索。现在,这个圈套里有一只野猪,你们就急着要收网山呼万岁了,可是如果这个圈套里本来应该捆住一只老虎,而你们却想放下手里的绳索,把一只生了病的老虎放生,你们不会觉得可惜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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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西乡在这个时候,都用那种看不惯他又不能打死他的眼神盯着对面的赵先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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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前这个中国人的表情都快扭曲了,他的日本语说得非常的标准,一字一句一个语气助词,坚决地让人以为他才是宪兵司令部的司令长官。他大概已经把自已当成了香城乃至江城地界的头号人物,他仿佛已经把江城军统人员一网打尽了,此时此刻正坐在荣誉的殿堂里,向着那些本该崇拜他却因为他是中国人而看不起他的人示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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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自尊心,加上莫名其妙的自卑感,让他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他现在就是想着如何挖空心思怎么证明自已的价值,他想成为日本人,可日本人没那么容易认同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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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压了压手掌,“坐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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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先觉自知有些失态,捋了捋额前的乱发,老老实实地坐了下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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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一直以为赵先觉是个疯了,如此疯狂地出卖自已的同胞,他的确配得上疯了这个称呼。但西乡一耕助没有办法,香城只是江城的南大门,他一个大佐坐镇,宪兵大队也就是个虚名,手底下能调配的人手不足三百,那些个职能课,有名无实,都是一群饭桶,要么就是外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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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没有赵先觉,他的宪兵司令部不知道被军统炸飞多少次了。所以,西乡只能依仗他,尽管表面来说,军统暂时没把香城日本人放在眼里,每次行动针对的都是赵先觉个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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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人吧,就是招蜂引蝶的典范人物,可以说他要是在一天,香城就不会太平,可是现在香城离不开他,属于丢丢不掉,吃又不想吃的鸡肋。</p>
深深的无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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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甚至想,迟早有一天,要陪着这货一起去向天照大神报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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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令官阁下,那赵正明还杀不杀了?”治安课问,他是听了半天,仍旧是一头雾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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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乡白了他一眼,还杀个屁杀,留着赵先觉,对手至少还有个发泄目标,有迹可循。要是真把赵先觉处决了,说不定重庆一怒之下在香城搞个大动作,那就防不胜防,而且还有生命危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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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军西进,后方空虚,偌大一个香城,到处都是漏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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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心虚也好,说妥协也罢,安全第一总是没错。前方正在会战,后勤补给物资源源不断地从长江运来,江城都塞满了,有相当一部分物资要在香城中转,这个时候重心不能偏移,宪兵大队必须优先保障物资安全,否则被军统特务趁了漏,那就吃不了兜着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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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那些,又只能交给侦缉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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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家都没意见了?”赵先觉看懂了西乡的眼神,脸上有些得意,“人交给我,杀不杀我来决定。”</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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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课长没有说话,但仍然有人互相对视,莫名其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