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辨认,六名死者里并没有莫洛科夫。此人昨晚确实在舞厅,只是发案时和一个舞女在另外一个包厢里厮混,恰好躲过枪杀,事发后在我们到达舞厅前就跑了。”</p>
“洪探员,请继续。”补充完这个细节顾楫又坐了下去。</p>
“这个莫洛科夫,是万国商团俄国联队的一个头目,平时热衷于政治活动,经常联络原先铁甲队成员进行聚会。昨天六名死者均为当年跟随军阀张宗昌作战的铁甲队成员。”</p>
“我们已经布置了包探在他的寓所周围布控,只要他一露面即对其实施抓捕……”</p>
案情复杂,会议进行了两个多小时。其间顾楫又起身做了几次发言,结束后袁子钦将他留了下来。</p>
“云飞,顾委员身体可好?”</p>
会议室里此刻只有他们两人,袁子钦亲热地喊着顾楫的表字,笑吟吟地看着他。</p>
“劳督查挂心!前日南京刚来了封家信,家父身体安康,最近忙着筹备第三届委员会…。”</p>
上司面前,顾楫回答时站的笔挺。</p>
“嗯,拉都路这个案子你看是单纯凶杀还是另有蹊跷?如果是凶杀就推给刑事处去办,我们不要插手了。</p>
“这两年租界里共产党频繁活动,淞沪警备部一直提告要在租界拿人引渡……”</p>
说到这里阮子钦揉了揉眉头。</p>
国民党和共产党这两边都不是他袁子钦得罪的起的,自从“七·一五”事变后,租界形势越来越混乱。</p>
作为租界华人督查,端的是法国人的饭碗,夹在当中委实让他头疼。</p>
“属下认为不是简单的帮派火并。从动用的火力和行凶手段来看,目标明确的头部射击,目的就是灭口,而选择在人多眼杂的舞厅下手更不符合常理。”</p>
“事发地舞厅是蒙索洛夫伯爵开设,白俄圈子里没有什么势力敢薅其虎须。包探今早传来消息,昨晚他得知此事后大为震怒,却也不知道是何人下的手。”</p>
“嗯,云飞,这件案子督察长非常重视,限期一个月破案。那你就盯着这个案子,做好了我给你请功。”</p>
“属下一定全力以赴!”</p>
本就站姿笔挺的顾楫又直了直腰。</p>
……</p>
昨晚一夜没睡,回到办公室后顾楫叫来了手下的探员和巡捕。在重新做了一番布置后,他穿上大衣、戴上呢绒礼帽走出了巡捕房。</p>
从中央捕房出来,往北穿过辣斐德路就是霞飞路。在冬日暖阳里顾楫不紧不慢地走到白俄商人在霞飞路上开设的远东最大西药店——信谊大药房。</p>
推开弹簧门,门后发出清脆的一声罄响。柜台里夹着单片夹梁镜的白俄药剂师看到顾楫,顺口打发了伙计去库房拿东西。</p>
“还是那个糖浆,给我两瓶。”</p>
顾楫用英语和这个年老的白俄药剂师说道。</p>
“先生,您要的糖浆从去年开始从欧洲就很难弄到了,之前的库存也……”</p>
顾楫没让他继续说下去,从钱包里数了一百法币拍在柜台上。</p>
“先拿两瓶。”</p>
说完,顾楫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年老白俄药剂师。</p>
半个小时后,麦琪路上的公寓里,顾楫脱下大衣和西装挂在衣架上,露出西装马甲外肩膀腋窝处吊着的枪套。</p>
从西装内插袋里,顾楫摸出一个扁平的不锈钢小酒壶,接着在药房拿回来的牛皮纸袋里,取出两个深褐色的进口糖浆药瓶。</p>
他将其中一瓶小心地塞进抽屉里放好,把剩下的那瓶拧开瓶盖,对着壶嘴灌进了酒壶。</p>
坐在床边,顾楫对着酒壶喝了一口后便拧上瓶盖,只是拧了一半,便又打开贪婪地喝了一大口。</p>
接着他躺倒在床上,手里捏着酒壶呆呆地看着天花板,没一会就微微阖上了眼睛,只有眼皮和睫毛在不停的跳动。</p>
……</p>
“云飞…云飞…”</p>
朦胧的逆光中,他站在阴暗的门里,门外是刺眼的白光。</p>
隐隐约约飘荡着的白色床单里,一个面容模糊的白衣女子在门外柔声喊着顾楫。</p>
他惊骇地往后退着,然后转过身夺路而逃……</p>
模糊的意识又出现在了轰隆隆的炮响里。</p>
枪林弹雨中,血肉横飞,穿着北伐军服的黄埔学生军正在浴血奋战,攻打武昌。</p>
“打倒列强,打倒列强,除军阀,除军阀,努力国民革命,努力国民革命,齐奋斗,齐奋斗……”</p>
随着北伐之歌的曲调,顾楫失去意识,彻底沉入黑暗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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