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明一个人坐在车里，紧盯着前方公寓大门。任连生则在前面就下了车，计划从旁边的路口绕过去靠近了打探情况。</p>
那几个白俄里也有认识他的，洪明只能把自己的礼帽给他戴上遮掩一下。</p>
只不过任连生是枣核型脑袋，两头尖。洪明那顶帽子戴在他头上，直接就扣到了眉毛，把眼睛都遮住了。</p>
任连生也只能一手扶着帽沿，另一只手缩在长衫袖子里拿着家伙，很快就隐在暗处，看不到身影了。</p>
他清楚，那帮白俄都是亡命之徒，每个人手上都有血债。在法租界还能对他有点忌惮，出了法租界只要有把握弄死他，绝对不会留手。</p>
他从街对面的弄堂口穿出去，然后往前走到路口，过了礼查饭店顺着路口转弯，回到之前经过的那条马路。</p>
一转过弯的任连生立刻就戏精附体、换了副腔调。</p>
只见他脚步歪斜，踉踉跄跄，一手扶着头上那顶礼帽，长衫袖子遮住脸，像是不胜酒力。</p>
嘴里还打着酒嗝有一句没一句哼着：“你父不肯把亲退，我梁家花轿先来抬，呃儿……杭城请来老师母，呃儿……祝家厅…呃儿……上坐起来……”</p>
……</p>
任连生大飚演技的时候，洪明在对街的车里这时也看清了。公寓门口也停着一辆轿车，大门两边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大汉。</p>
公寓对面以及其他暗处有多少人，他看不清。只有等老任来了再说，实在不行只有让他回去喊支援了。</p>
然后他就看到任连生跌跌撞撞地在公寓对面的街沿上走过来，心里刚想笑骂一句，就看到公寓大门被推开。</p>
两个男人抱住一个女人，从公寓里闯了出来。</p>
原本两个站在门口的其中一个迅速拉开车门，另一个帮忙把那个女人往车里塞。</p>
洪明只看到那个女人拼命挣扎，双脚胡乱蹬踏，只是嘴巴被捂住发不出声音。</p>
来不及细想，洪明立刻发动车子，加大油门冲了过去。</p>
此时前方人已经上了车，刚要起步，洪明情急之下开着车子就撞了过去，保险杠相碰，在街上发出砰然震响。</p>
而那辆车只是微微耸动了两下，也是没停，依然还是加了油门往前急冲。</p>
这时从马路对面冲出来四五个人，其中两人手里拿着枪对着洪明的驾驶位射击，一枪正好打碎了他这一边的玻璃，好在没打中人。</p>
洪明没有停车，加了油门跟在那辆车后面追过去，只听见后面又传来一声枪响，这时他已经顾不得回头看了。</p>
事情发生的太突然。洪明的车子是追出去了，却把任连生害惨了！</p>
任连生和洪明几乎是同时注意到公寓门口的情况，只不过他还在犹豫中老洪就行动了。</p>
对面明显人比他们多，而且这些金毛赤佬可不是青皮小流氓，几乎人人都带着家伙，打起来肯定吃亏。</p>
只是看到老洪开车冲过去撞车拦截，旁边又冲出去几个人对着他开枪，他任连生毕竟也是拜过山门的青帮流氓，这点义气要讲。</p>
而且他看清了，对面带枪的就两个人。之前四个都开车跑了，就老洪平日里那个杀胚样子，只要不是银样镴枪头，二对二的话，他任连生还真就不怕。</p>
“册那！要死卵朝上！富贵险中求！”</p>
于是老任冲动了，只是很快他就悲剧了。</p>
只见他立刻冲出去，先是朝天一枪，嘴里大喊着“动木！动木！”（Don't move.）</p>
巡捕房平时有培训，不管标不标准，几句抓人时常用的洋泾浜单词他还能开两句的。</p>
只是他这时忘了头上还扣着洪明的大帽子。</p>
朝天放了一枪后，手松开了之前扶着的帽沿，大帽子一扣，立刻有那么一瞬他啥也看不见。</p>
等他把帽子推上去，看到老洪已经追的没影了，对面四个粗汉正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p>
这就尴尬了……</p>
“阿姆骚瑞！阿姆骚瑞！”</p>
“狗后母！狗后母！”</p>
老任这时候真的想家了，很想回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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