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里躲在车里正焦头烂额。</p>
行动开始之前,他让领馆里的一名武官出面指挥。原本就打算着留有余地,万一情势不可收拾,他再以领事身份出面斡旋。</p>
只是局势发展成这样,他知道现在就算自己出去,也只能是直面被羞辱的结果,不会有第二种可能。</p>
想到这里,他心里就用着俄罗斯民族最古老恶毒的咒骂、问候了那位成日躲在领馆里,像个幽灵一样的西装男子。</p>
按理说驻在国有义务保护外交人员的安全,只是现在中国的警察都被驱离。而之前正是自己下令去对他们进行缴械,现在的局面可谓是自作自受。</p>
前方已经开始了骚动,两方租界的代表耐心已经不多了。对面应该很快就会出动武装人员对他们的人强行缴械。</p>
尤里拿出手绢,在这个早春的夜里擦了擦额头的汗,嘴里再次吐出一句恶毒的咒骂。</p>
顾楫一只胳膊吊着雪白的绷带,在人群里非常显眼。</p>
之前他让汪素回到车里,那里比较安全,只是汪素很是执拗,手里拿着本子正在记录。</p>
“这里需要我,公共租界的人都说英语,而苏联人的俄语我也会一点。”</p>
此时汪素的心情很是激荡。</p>
作为一名年轻人,眼前发生的一切,作为中国人她感到强烈地羞耻,另一方面被顾楫先前的那句“弱国无外交”所深深触动。</p>
自己哪怕什么都做不了,她也决定要在纸上记录这一晚,在心里永远记住这一刻。</p>
顾楫无奈之下,只能叫来两个巡警保护好汪素,自己挤到里面,向袁子钦和萨利尔报到。</p>
“云飞,你怎么来了?不好好躺在医院养伤?”</p>
袁子钦看到顾楫皱了皱眉头,问道。</p>
“让袁督查挂心了,这点小伤没什么大碍,不影响走动,我……”</p>
顾楫还没说完,看到袁督查朝他使了个眼色走到旁边,他也就不动声色地跟了过去。</p>
“你给我捅娄子了!”</p>
没人的地方,袁子钦面色一变看着跟在身后的顾楫说道。</p>
“你先听我说!这件事,现在是……所以……”</p>
“现在,知道待会怎么说了吗?”</p>
袁子钦不等顾楫说话,把自己的善后应对和他交代了一遍。</p>
“属下明白了!”</p>
顾楫一个立正,清楚表达了自己的态度。</p>
他对这个上司一直谈不上什么好感恶感。作为中国人,顾楫知道自己是带着特殊任务和目的来的法租界,内心并没有是在帮法国人做事的那份自觉。</p>
而袁子钦这样的人物,他心里多少有点鄙视。</p>
觉得他的角色犹如二郎神脚下的那只哮天犬,扮演的是替法国佬蹂躏自己同胞的角色。</p>
只是他也清楚地感觉到袁子钦起码对自己没有恶意,甚至还抱着一定程度的善意。这一次帮忙收尾,虽然也是为了他自己,但客观上最终还是替自己解了围。</p>
“云飞,等会我带你过去,你把咱们租界里的白俄和这辆车的关系跟法国佬说说。”</p>
“嗯,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有的没的……”</p>
“车里装的什么,说严重一点。懂我意思吗?最好给那帮苏联人上点眼药,欺人太甚了!”</p>
袁子钦也是中国人,这个场面换了谁都愤怒。</p>
既然自己没那个本事和能力翻盘,那么依靠法国人和英国人,把水搅浑,让他们去撕咬。不管最终结果如何,苏联人都肯定舒服不了。</p>
“准备好了吗?”</p>
袁子钦给了顾楫一点打腹稿的时间。</p>
“嗯,可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