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又怎么说？”</p>
顾楫听完了任连生说的，一时没明白过来。</p>
“嗨，顾探长，你这就洋盘了，老任的意思是……”</p>
老洪不收青帮红包那是不想和他们沆瀣一气，并不代表他傻。任连生一说，他就明白什么意思了。</p>
蒙索洛夫现在已经伏诛，这些都算是无主产业。租界当局不没收，那么私底下操作谁接收了就是谁的。</p>
原本蒙索洛夫手下那些流氓，现在死伤殆尽。就算还有部分白俄坏分子，那也是之前边缘分子，不入流的小混混。</p>
所以，如果此刻他们出面让人接收，基本上白道黑道没人会来找麻烦。都是内部人，找个机会把手续过户应该不会有什么后遗症。</p>
从老洪这里来说，占掉蒙索洛夫的产业他没心理负担。这种人的产业原本就是压榨来的，他们不接管，自然有其他人动脑筋，不占白不占。</p>
顾楫没说话，脑子里却在考虑着房间里其他几个人。</p>
老洪的处境他知道，手头不宽裕，媳妇还一直有病，花销颇大，靠着他的薪水维持的非常辛苦。而且从不受贿，处处蹩手蹩脚。</p>
任连生更别说了，以前就是个包探，靠着零打碎敲弄点油水，过的一直不是体面人的日子。而汪翻译更是窘迫，住在哪个亭子间里，据说好几口人都靠她养着。</p>
蒙索洛夫这些产业，他不知道便罢了，知道了当不知道是不可能的。摆在他面前就两个选择：一，汇报给上级，最终这些产业给法租界收回，分给法国人。二，不管不问，任由这些被下面其他人分了。</p>
选择一，不可能。他对法国人没有忠诚的义务。</p>
而且法国人的优渥待遇远非他这些手下能及。薪水就相差10倍，福利方面更是悬殊巨大。那些法国人在中国人的土地上耀武扬威，好处就占的够多了，顾楫不是他们法国人的孝子贤孙。</p>
选择二，更不可能。蒙索洛夫的伏诛以及租界白俄黑帮的覆灭，可以说都是自己和这几个手下一手促成的。说是拿命换来的也不为过，不可能让别人捡了便宜。</p>
想到这里顾楫看了看眼光热切的任连生问道：“老任，你应该有了打算，你来说，有什么打算。”</p>
任连生早就眼巴巴的等着顾楫问到他了，对老洪之前的抢答，他又十二分的不满，就是这个北方大汉拳头太大，他不敢流露出不满而已。</p>
“顾探长，卑职是这么想的，要是让你接手恐怕吃相太难看，而且名声不好……”</p>
接下来，大家听了任连生的一番勾画，不得不佩服他老任市井钻营这方面确实是有一套。</p>
他这次带回来的刀疤，在他安排里起了重要作用。刀疤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只不过没有被蒙索洛夫看在眼里，不算正统黑帮流氓，之前一直算是个编外人员。</p>
但是刀疤在白俄聚集区里也是老人孩子看到也害怕的这么一个痞子。现在流氓头子和骨干都毙命了，那么像刀疤这样的坏分子，就可以脱颖而出。</p>
按照老任的说法是，白俄聚集区里一定要有个大流氓在。很多白道上解决不了的事，总是需要有个地下势力去维系。</p>
就算不扶持刀疤，不用多久就会有新的黑道人物出来，到时候反而不被他们控制而麻烦。与其这样，不如他们一手扶持刀疤上台，取代蒙索洛夫的位置，那样更便于他们管理掌握。</p>
而蒙索洛夫那些公开或者地下的产业，他们谁去接手都不好看，而且会有麻烦。不如就由刀疤去接手，他们在背后运用巡捕房的力量进行扶持。等刀疤站稳脚了，整个白俄区其实变相等于捏在他们手里，到时候的好处好久大得多了。</p>
这种好处不光是情报上的，还有经济上的，更有政治上的，他们政治部几个人等于也拥有了一个小势力。</p>
老任一说完，老洪就拍了下床板，震得杯碟弹起，把任连生吓的一哆嗦。</p>
“好哇，你个老任，没想到你花花点子这么多，还以为你只知道吃张厨娘的豆腐……”</p>
“干！”</p>
说完老洪端起杯子喝了一口。</p>
“那个张春花是我老乡，就离一条水沟……”</p>
一听到张厨娘，任连生便面有得色，嘴上却做着敷衍的解释。</p>
“你们怎么看？”</p>
顾楫看着老洪和汪素问道，其实他已经知道答案了。</p>
“老任都想的这么周全了，咱们也不能便宜别人了吧？”</p>
老洪想都没想就说了。</p>
听老洪说完，顾楫又看向汪素。</p>
“我，我没看法，你们怎么说我都同意。”</p>
这个表态，符合汪素一贯的性格。</p>
“那既然要这么做，老任你得辛苦点。完整的详细的清单弄一份出来，全面接手。哪怕那些不上台面的赌场妓院，咱们看看哪些继续经营，哪些彻底关闭。”</p>
“还有哪些白俄再摸一遍底细，查清楚有没有领事馆的特务，我觉得是有的，可疑分子立刻派人盯梢……”</p>
“同时，我们要……”</p>
接下来他们几个边喝边聊，五斤的杏花村居然最后没剩下多少，老洪都大舌头了，而阿廖沙一点事情都没有。</p>
阿廖沙是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和汪素两姐妹说几句，吃两口菜，喝一口酒，显然也十分惬意。</p>
他到上海第一天就倒了大霉，而且后来接连在生死线上徘徊，像今天这样有酒有肉，无比平和的日子，对他来说相当难得。</p>
他心里有数，等自己差不多痊愈就要被送到监狱里去，之前自己杀了那么多租界警察，等待自己的极有可能是枪毙。</p>
最后他们定下来，明天上午汪素和任连生去看房子，给自己和白曼彤选一套，然后任连生派人打扫干净。下午老洪陪汪素去车站接人，直接接到公寓，放下行李再来医院。</p>
汪素听到顾楫让她也选一套公寓，心里有点激动，但还是觉得不能接受，万般推辞。顾楫听了后说：“汪翻译，把你调你政治部没多久，性命危险已经遇到几次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个不用说了，就这么定了。”</p>
“老任，你……我知道你不会亏待你自己，你自己解决吧！”</p>
顾楫接着和老任说了一句。其实任连生最近也是几次遇险，算他命大，也是属于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人，而且这个主意还是他出的。</p>
等到一切都商量的差不多，已经很晚了，法国看护进来催了几次，大家才从病房里散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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