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素找出了毯子和汪兰说着,自己又下了楼,将毯子披在侄子身上盖好,将姆妈送出弄堂口。看着郭惠琴瘦削的身体抱着孩子走在马路上,一边走着一边佝偻着咳嗽,远远地传来咳嗽声,汪素一度非常想将她叫住,今晚就睡在这里,只是考虑到以后的麻烦,她终究还是忍住了这个念头。</p>
不光如此,她已经想好以后只会以给母亲赡养费的名义对郭惠琴进行接济。至于给郭惠琴的钱她愿意怎么安排,其实汪素想都不用想,肯定是拿去贴补汪凤了。</p>
只不过她再也不会和汪凤这一家有什么来往。之前汪凤决绝地要写状纸控告这个表现,就足以让她心寒了。倘若对这种所谓亲情还抱有幻想,那她自己都会讨厌那样的自己。</p>
原本她还想承担原来承担的经济负担,今天以后她也不会了。每月给郭惠琴一些大洋作为女儿的赡养费用,除此之外她不会和她们再有什么牵扯了。</p>
虽然说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但是像她家这样的大姐和姐夫,确实也不多见。这么急吼吼吃相难看的事情,一般人就算想,也不见得做的出来。</p>
今天让她的同事领教到了,也不算是坏事,以后家庭的包袱彻底没了。自己好好工作,培养妹妹,过好自己的日子也挺好。</p>
想到这里汪素回了石库门,关好了大门,检查了门窗,上楼后和汪兰说了一些宽心话,姐妹两也就各种休息了。</p>
……</p>
虹口区一间日本商社的后堂里,井上正浑身打着哆嗦,浑身像是湿透了一样皱着眉头,满脸痛苦地睡在床上。</p>
这间所谓商社,充其量是个专卖日货的杂货铺,井上躺在后屋堆放货物的一间屋子里,里面阴暗杂乱,充满着霉味。</p>
商社其实并不是日式形式的房屋,只是典型的中式前店后宅的形式,房屋建筑和家具陈设都是纯中式的格局。</p>
这家杂货铺是井上在上海发展的,迄今为止少数没有暴露的联络地点之一。前面店堂也就是二十多平方,摆放着从日本进来的日用品。</p>
店铺老板是个老牌日本特务,但是一直以中国人的身份在这做着经营活动。说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甚至上海话都说的很好,外面人都叫他王老板。</p>
王老板的身份掩护的非常好,甚至还娶了一个地道的中国老婆。为了不被暴露,只能把井上和另外连个手下安排在了仓库里。</p>
井上在运河胳膊上中了一镖之后,虽然手下快速顺水而下,撑着小舟逃离了现场,之后也没人跟上追捕。但是那只镖是毒镖,在运河里井上很快就陷入了昏迷。</p>
两个手下虽然没有足够的医学知识,但是当时那个情况,整条胳膊都乌黑腥臭,而且黑线一直往上蔓延,他们不用多想也知道这是典型的中毒症状。</p>
于是一个手下独自撑船,另一个不停地拿出一把匕首给井上放血,匕首戳进去的地方,如中败革,一点不像是戳进活人的肌体组织,而淌出来的一些黑血,则腥臭难闻,而且血液都似乎被毒液凝固,很难流出来。</p>
井上的手下,忠心是毫无疑问的。先是拼命用手往外挤血,最后再用嘴巴凑上去吮吸,这种做法非常有效,只是也很拼命。很快,这个救治井上的特工自己一头栽倒在船舱不省人事。</p>
好在他的努力也不是全无用处,井上脸上的黑气明显减缓了不少,到得趁夜进了上海,抬到日侨区由日本大夫救治时,居然到了那时井上虽然性命垂危奄奄一息,只是好歹还有一口气。</p>
只不过,医生最终还是从井上的肩窝处对他进行了截肢,井上的右手整个被大夫锯了下来。虽然这样的一个处理,则还要看他的运气,如果得了败血症或者感染,最终还是会挺不过去。</p>
当时的消炎药和抗生素非常低级,如此大的手术,而且手术后也没有一个安全的无菌环境,感染是非常正常的。只不过现在温度还算比较低,对井上来说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如果是夏天,几乎可以肯定必定会发炎感染。</p>
就算这样,井上每晚都依然还要经历一次发烧,一会冷一会热,像极了中国人说的“打摆子”。其实只不过是他体内的病菌在进行争夺主导地位,在这个阶段井上可谓是身不如死。</p>
一直处在昏迷中的他还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一条宝贵的右手,而且是齐肩而断。这对于惯用右手进行射击和各种操作的井上来说,无疑是无法接受的灾难。</p>
现在他的两个手下在窗边给他擦拭着滚落的汗珠,一会给他物理降温,一会又给他盖上被子保暖,非常的尽职。</p>
只是他们这次几乎是全军覆没,出去的那些人,柴田带领的人没有一个回来。显然也一样掉进了对方的陷阱,这么多天还没有人回来让他们意识到,只有他两全身而退,还有躺着的只剩半条性命的井上先生。</p>
现在整个上海,他们也只有区区几个人。包括这家商社在内,全部的留守人员不超过五个。而且都是需要长期潜伏的报务人员,是搜集情报的技术人员。</p>
井上原本就是孤注一掷,原本是争取毕其功于一役。得手后带上黄金坐船到天津,然后全员返回日本,重新招纳再返回上海重振旗鼓。</p>
这个结局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如果清醒过来的井上此时让他重新选择,他恐怕还是会义无反顾的原样执行计划,因为那是最好的方案和计划。</p>
在此前被公共租界死缠烂打的追杀之下,他们在上海的实力已经大伤元气,而且由暗转明形式大大不利,已经基本失去了原本潜伏在幕后的作用。</p>
只不过能够重新选择的情况下,他一定要弄明白那些人是哪些人。可悲的是被卸去了一条胳膊,他连对方是谁都没弄明白。</p>
那帮穿着戏服神神秘秘的枪手,虽然诡异却显得训练有素,而且居然还有人会使用杀伤力非常巨大的冷兵器。</p>
其实井上的运气不能说不好。如果单纯从性命上来说,他起码现在生还的可能性非常大。要不是他天生警觉,在运河边上来不及跳到船舱里大概就被撂倒了。</p>
但是也实在是运气太坏。在做了黄雀眼看着就要成功了,却“黄雀延颈,欲啄螳螂,而不知弹丸在其下也!”</p>
井上把自己当做黄雀,美美的设计着捕捉蒙索洛夫这只螳螂,而蒙索洛夫也不知死活的把那列火车当成了肥美的夏蝉。却不知道,不管是螳螂还是黄雀都在弹弓的注视之下,在即将得手的那一刹那出手,把他们原本的贪婪念想,一击粉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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