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涛合上医书,暗自叹了口气,越过两位,慢悠悠往外走。那两人也不敢拦,心下生气,暂时也只能忍着,眼睁睁看着人走了,互相瞪了一眼,谁也不想理谁,一个寻思着要给家中女儿请女师父,一个暗恨没女儿,要努力回家生一个,遂各自忙去。
按了按一早上都在跳的右眼皮,钟涛心下难安,早上一直心不在焉,干脆请了假往回走。
一出太医署,正好碰上自家下人,听说是老太太找他,要他速速回家。刚才眼神还有些人气儿的钟涛,不知为何,情绪逐渐沉淀,到最后,也不问出了何事,默默坐上了马车。
到了老太太的院子外,示意院外看到他的下人无需在意。
很远就听到室内的欢声笑语,老太太带笑的低声呵斥,和大女儿欢快的撒娇卖痴,已确定这边没事,钟涛顿住了步子,唇角僵硬的扯了扯。
一扭头,顺应心中不安,往小女儿那走去。
越走,看到的环境越熟悉,心脏也砰砰大跳。兴许有大半年没见过秀秀了,过年也躲了过去,也不知那孩子现在什么样了,是不是越长越像亡妻。
想到此,心头一痛,捂着胸口艰难喘气,额头片刻就汗津津打湿了头发,脚下生根一样,再也挪不动一步。
他身后,如同隐形人一般的老仆忠伯,摇了摇头上前扶住自家老爷,抬眼望了望二小姐钟秀的院子,默默的带着人出了后院。
院子里的罗社,用过饭就看了会儿
别的游记,这里的书不经看,就那么几本,手抄的,还薄的很,已经被钟秀翻看的纸张起毛。
这里没娱乐,一个人发呆,不知不觉就到了晌午,玉珠再次端了饭菜进来,明显比早上的丰盛一些,还冒着热气。
“二小姐,这菜一路过来已经不烫。”玉珠似对早上的事心有余悸,忙解释,好消除小姐疑虑。
话刚说完,下人房的玉彩应该是醒了,又是叫又是骂,没一会儿又突然没声了。
玉珠脸色苍白,小心的观察小姐的脸色,她听到玉彩似乎······骂了小姐······
罗社看着玉珠摆饭手僵硬了片刻,似乎非常紧张,忽视了玉珠一直偷头观察她的眼神和欲言又止,该干嘛干嘛。
“二小姐,奴婢早上擅自出府去请······医女,也不知老太太会不会怪罪,”玉珠踌躇后,还是说起的别的,希望小姐能放过脑子坏掉的玉彩一次。但接下来要说的话,不知该不该讲,可不说,又觉得害怕那事成真,于是,一鼓作气的说了,“奴婢还听说了一件事,是一个姓安的,在茶楼吹嘘,说很快会娶······娶您?”
这明摆着就是毁小姐的名声。
小姐不能说话,不得长辈喜爱已经很可怜,本来嫁娶就难,若是名声再坏了,将来可怎么办啊。早上因记挂着玉彩,她只来得及听上那么几句,又望了眼那时叫人围在中间,看不见脸的男人,都没能替她家小姐争辩几句。想到这,玉珠红了眼,气的发抖。
啊,罗社抬眉。
这事儿本来也有,不过若非她来,此时的钟秀已经容颜被毁,李玉彩被打,差点儿被发卖,府中人仰马翻,钟秀不止哑巴还面如恶鬼,直接被变相幽禁,与世隔绝,再后来,亲爹葬礼都没被允许见外人,就怕吓到某些贵人。
过后,再没人提起这事儿,满世界都是李玉彩这个奇女子和三皇子的传闻,外界消息钟秀一直也无从得知,就不了了之了。
钟秀的灵魂被挣扎的天道送到她那里后,记起前世今生,一世是钟情重生前的,一世是钟情重生后的,还有一世是玉彩‘性情大变’之后的。
前两世,她都是和这个会来求亲的,名叫安哲的少年白首偕老,只有最后一次,两人都死了······
还死了很多很多其他人······
“二小姐······”玉珠久久得不到一丝反应,有些着急,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皇帝不急死太监急’,一会儿又真心替小姐担心,就怕那人说的是真的,或者不是真的,可是谣言一起,又该怎么办。
或许,她该去求一求老爷,好歹,姑娘也是他亲生的啊。
罗社慢悠悠接过玉珠下意识地上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指了指桌上的纸笔,示意她拿过来。
为了钟秀能与人交流,她的两个丫鬟与其他下人不同,也是多少识了些字的。
所以,李玉彩的原身——才心大了,自觉与别人不同,眼高于顶,不甘平凡。
她在玉珠铺平的宣纸上写了几个字。
玉珠忙探头去看:午后外出。
出去?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