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当全天下只你最聪明?呵呵呵。”就因此,他十数年活的小心翼翼,从不理直气壮,喘口气都要察言观色,还贪心的,害的妻子跟他一起受这闲气。
可,当今,孝大过天。
当初若非为了钟秀,为了孩子的病,他早就亲手毒死这个毒妇,再去衙门请罪自裁,去陪着妻子了。
老太太脸色苍白,脸上的横肉一抖,褶子都瞧着多了好几道。
“你听谁说的,老爷他不可能知道,不可能!”
钟涛虚弱的没有力气,禁锢老太太的手,被挣脱开,几个耳光迎面而来。
他没有躲,他该打,他的女儿都被赶出家门了,他依然护不住,甚至这家里,都没人想过问他一声,这里哪里是他的家啊。
连想见见孩子,都会犯病毒发。
他红着眼,眸中水光闪过,咬牙道:“我恨不得生剥了你的皮,为我亲生父母报仇,恨不得将你挫骨扬灰,为我的妻儿报仇······”
钟涛压低声音嘶吼着,都是这些年压抑的恨。
瞧着落荒而逃的人,他还在喃喃着低声诅咒,后又捂着脸哽咽的出声:“我恨不得剥出你的心来看看,是不是漆黑如墨,捂也捂不热。”
忠伯朝里看了一眼,他是老太爷以前的下人,自被送到老爷身边起,就知道老爷身份,也算看着这个孩子长大,知他自小心思重,极其敬重老太爷,想要还上养育栽培之恩,否则怎会为那一句遗言,忍老夫人到如此地步。
到今日才忍不住爆发。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
只是未到伤心处而已。
他一个下人却对这些事说不得,也没资格插手,只能烂在心里。
摇了摇头,这样自伤自毁,二小姐将来又该依靠谁。他悄声去了厨房,端来重新吩咐煎好的一碗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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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宏兴等,听候差遣。”
罗社将一等人扫视一遍,大概记得面容,又重点记下了几个断臂少腿的,点了点头,看了眼玉珠。
玉珠心领神会,忙替小姐开口:“宏伯不必如此,二小姐······”被宏兴管事大眼一看,如
被瞪了一样,在他们眼中,只有二小姐才是他们小姐,大小姐是不算数的。
也对,玉珠脑子突然清明,忙改口:“我家小姐知道有你们记挂着,这些年一直没忘,咱们来住着,以后就能常见面了,小姐有奴婢照顾着,也没啥可差遣的,大家就如往常一般即可。”
说完,她看了看小姐,得到眼神肯定,松了口气。
转头笑着继续道:“我先带小姐去安顿,大家照常,奴婢在这替小姐姐谢谢大家记挂了。”
等人走了,玉珠面对已经叫人提前收拾好的闺房,也没啥可收拾的,她家小姐从不挑剔这些个东西。扶小姐坐下后,反而面露忧色,将纸笔放置到小姐手边后,问道:“小姐,玉彩不见了,真的不用找吗?”
罗社点头,总之死不了。
就算出门遇神医,治疗也需要时间。
一鸣惊人恐怕够呛。
不急。
只是有些失策,就一眼没看见,人就没了,庄子白来了,不过来了也就来了,安心住着随机应变就是。
这一世的开头,就已经不一样。
李玉彩之后的际遇,就算有一万种,也不会是踩着钟秀登高了。
不过,她们刚在这安顿了没多少天,宏伯就领了两个人过来见她。
宏伯脸色不大好,冷冰冰的。
他的身后,两个来人。
走在前面的那个,中年样子,看着儒雅,偏瘦弱,此时面白如纸,越靠近她,就越是不停咳嗽的厉害,一步步如踩在刀尖儿上一样。
到了近前,已经一脸的汗,恨不得把肺咳出来,下一刻就要断气入土的样子。
来人便是钟涛,他最终抬眼,看向女儿的脸,心下就是一抖。
脑中闪过爱妻死后苍白的脸,呼吸一瞬间变得艰难起来。
罗社就这么看着他,任由其难受着,一动没动。
身旁的玉珠拿了纸笔回来,坐立不安,呐呐道:“给老爷请安。”
忠伯对二小姐冷漠的态度有些失望,实在看不下去,上前替钟涛顺气。
钟涛摆手,推开忠伯,视线瞥向地上。忠伯于是只得弯腰将脚边一个不小的箱子搬起,双手捧
着递给玉珠,再从袖兜子里掏出一本厚厚的本子放在了箱子上面。
本子新的很,像是刚装订好的。
玉珠递过来,罗社顺手翻看起来。
又很快合上,迎上钟涛的目光,见他避开。不知说这个爹什么好。
这世她没毁容,没被驱逐,果然变数巨大。
钟涛没有被活生生气死,又不知为何发疯,有本事将老太太这些年转移的儿媳妇嫁妆,这么点时间就都给抢了回来,又送过来。
老太太竟然也愿意配合,这是被抓住了什么把柄,连已经咬在口中多年的肉都愿意吐出来。
倒是省事了。
只是,早干嘛去了。
钟涛这是在处理‘后事’?最后来看钟秀一眼?
······
难怪钟情上辈子只能靠外人教导‘做人’,钟秀只能靠安哲得来后半生顺遂。
罗社目不转睛盯着钟涛看了很久,拿起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字。玉珠从善如流拿起,送到钟涛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