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且说说,是如何认得此人的?”县令又道。</p>
“他……他是翠翠不知从哪儿找来的野男人,自打他出现,刘府就不得安宁。”</p>
“怎么个不得安宁?”县令问道。</p>
“少主一心对翠翠好,甚至想要违抗母亲的安排,娶她为正妻,可翠翠呢,她却与外面要啥没啥的野男人厮混。</p>
少主伤心不已,书也读不下去了,整日寻死觅活。</p>
我看着少主打小长起来,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听他一番哭诉,我决定将此事告诉主母。主母知道了定会赶走那个贱婢。</p>
偏偏少主心软,念着一起长大的情分,说什么纵不能做夫妻,也还能以兄妹的情谊相互照应,真把人赶出去,她就只能自生自灭了,受了委屈连个躲的地方都没有……”</p>
刘伯长叹一口气,道:“我们少主啊,就是心太软了。”</p>
“仅仅如此?”县令的手又摸上了惊堂木,警告道:“你可莫耍花样,否则有得是苦头让你尝。”</p>
“还有还有,”刘伯忙道:“我曾给过那王三一笔钱。”</p>
“什么钱?”</p>
“就是……让他离开长安,离翠翠远点。”</p>
县令靠在椅背上沉思片刻,这倒是他没想到的。</p>
“谁的主意?”县令问道。</p>
“是我与少主商量的。”刘伯道:“既要保全翠翠,又要赶走那王三,我们只能忍气吞声。”</p>
“这办法是你提的,还是小刘员外提的?”</p>
“我……记不清了。”刘伯道。</p>
“那钱是谁出的?”</p>
“我出的。”刘伯道。</p>
“你?”县令讥讽道:“雇了你这倒贴钱的奴仆,刘家可真划算。”</p>
“我与少主原就亲近,我从前糊涂,贪墨了刘府一些钱财,那之后便如芒在背,生怕主家查账,若我被揭穿,这张跟随主家40年的老脸,可往哪儿搁?</p>
借着那次契机,我便向少主坦白了,少主当即表示不再追究,且待他继承家业后,还要加倍地给我赏赐。”</p>
“那你给了王三多少钱?”</p>
“十个银铤子。”刘伯道:“这是我贪墨的所有钱了,我自己还添了些,只多不少。”</p>
“他拿了钱之后呢?可离开了翠翠?”</p>
“自是没有,”刘伯道:“不仅如此,他还又找过我一回,又问我要钱,还威胁我,说什么主人和夫人都是他害死的,若我不听他的,他就要灭了刘家满门。</p>
如此狂徒,简直叫人笑掉大牙,我自是不愿与他纠缠,便告诉他,再敢纠缠我就要报官了。</p>
他一听报官,便逃走了,那之后我再也没见过他。</p>
又过了没几天,我便上了通缉布告,哪里还顾得上操心什么王三。”</p>
县令捋着颚下一把小胡子,对下首的笔吏道:“将他刚才所供述的话读来,叫他签字画押。”</p>
笔吏开始宣读记录,县令观察着刘伯,见他神色如常,没有重听谎言时的拘谨不适,心想:莫非这老小子所说都是真话?</p>
签字画押之前,县令又道:“若你撒了谎,本官可凭此供状治你的罪。”</p>
“小人绝不敢撒谎,句句属实啊。”刘伯道。</p>
“那好,你敢不敢与王三郎对质?”</p>
“敢!”</p>
答话时,刘伯膝行上前一步,态度十分坚定。</p>
“带王三郎上堂来!”刘伯道。</p>
县衙大堂的幕帘后,闫寸和吴关相邻而坐。</p>
吴关的烧已退了,他这场病,来得快去得也快。退了烧,闫寸才肯带他来听审。</p>
他依然虚弱,在硬凳上做了一会儿,只觉得屁股硌得生疼,腰也酸背也乏,便不时在凳上扭动两下,寻找着最舒适的姿势。</p>
“不行你就回去。”闫寸低声道。</p>
“别啊,正审到精彩处呢,对质什么的,想想就有意思。”吴关干脆起身,站一会儿解解乏。</p>
他缓缓踱着步,踱到了闫寸身边,又道:“我还是头一次听咱们这位县令审案,不急不缓,调理清楚,细致入微,让人获益匪浅。”</p>
闫寸点头,“多听一听,确能让人长进。”</p>
“对了,”吴关又道:“听说你与县令聊了许久,是这案子有什么难点吗?”</p>
吴关眨着眼睛求剧透。</p>
“我们没谈此案。”闫寸道。</p>
“哦?”</p>
闫寸想了想,道:“告诉你也无妨。”</p>
吴关感到他接下来要说的事有什么特别之处,便重新坐下,耐着性子听。</p>
“我们说了些私事,关于娶亲。”</p>
“你啊?”吴关道。</p>
“难道是县令?”闫寸诧异于吴关的脑回路。</p>
吴关挠挠头,讪笑一声,道:“我听说要先定婚约,你可定过?”</p>
“有过,只是我那时小,不懂,”闫寸道:“要论起来,我那岳父在军中的职务还比我父亲高一些,我算是高攀人家了。”</p>
“那恭喜你啊。”吴关苍蝇式搓手。</p>
“你激动什么?”闫寸道。</p>
“也没啥,就……没见过成亲是啥样,想见识一下。”</p>
“自己成一个不就行了?”闫寸道。</p>
“不了不了,我怕耽误人家姑娘,”吴关连连摆手,又追问道:“那你的婚事究竟怎么安排的?何时娶人家过门?”</p>
“八字尚没有一撇。”闫寸道:“我岳父家有两个女儿,一个儿子,我记得他家大女儿乳名叫青娘,比我大两岁。</p>
小时候我母亲便曾指着她,说那是我媳妇。</p>
小孩子哪儿懂那些,只是觉得她与别的小姑娘不一样,过家家时最好让她做我的媳妇儿。”</p>
谈及童年往事,闫寸的嘴角微微勾起,总是冷峻的一张脸,有了些冰山开化的迹象。</p>
“听起来,很……幸福。”吴关道。</p>
“你可听说过一个词,叫好景不长。”闫寸脸上那抹难得的温柔迅速隐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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