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一沉吟,闫寸问那白直道:“送字条的人回去了吗?”</p>
“没,等着您回信儿呢。”</p>
“好,”闫寸重新坐回书案前,裁了一条纸,道:“我回个话,劳您稍后交给送字条的人。”</p>
不多时,白直回报,说已将字条交了出去,闫寸叫他留步。</p>
“还有一张字条,也想劳您送一趟。”闫寸道。</p>
“您尽管差遣。”</p>
闫寸便又递给他一张字条,并道:“请将这个送往万年县衙,交给主簿安固……此为私事,请您务必收下这些酬劳。”</p>
闫寸自钱袋内摸出一小串铜钱,一并递到白直手上。</p>
这是不成文的规矩。</p>
古时通讯不发达,不像后世,有诸多信息需要人跑腿传递。因此官人往往会有随行的仆役,且官越大,要处理的事物越多,带的仆役就越多。</p>
公事可使唤衙署内的白直跑腿,若是私事,使唤人家就不合适了,况且,有些时候即便是公事,也不宜让外人经手,因此白直已基本不再承担外出跑腿之事。</p>
若要使唤他们,就需给些赏钱。</p>
许是闫寸赏钱给得不够多,那白直虽未拒绝,却也不太热情。</p>
闫寸暗暗叹了口气,官变大了,来往花销水涨船高,从前在万年县衙的价码,搁在大理寺,怕是要遭人笑话。</p>
他也该找个可靠的仆役了,可是以冷脸、没朋友出名的闫寸,上哪儿去找一个值得信任的人选呢?</p>
头疼,一想到要花时间去认识了解一个人,闫寸就只想躺下放空。</p>
他又想到了吴关。</p>
这人真怪,突然间就闯到他身边,又突然间就和他上了一条船,似乎他们已做了很长时间朋友,一切皆可在不言中。</p>
真是奇怪。</p>
这么胡思乱想着,闫寸走进了大理寺监牢。</p>
他没提审任何人,而是轻轻走进前一晚停留过的牢房,继续留意大巫和丁广的对话。</p>
“别自欺欺人了!”丁广几乎在咆哮:“你还能有什么办法?当初来这里,你就说已大点好了一切,来了便可诛杀李建成,结果呢?你带着我们在郊外的狗洞子里,一待就是两个月!”</p>
“我们不会成为罪人,嵇胡不会灭族……”大巫喃喃道。</p>
“魔鬼!你才是魔鬼!比汉人还坏的魔鬼!”丁广道:“太残忍了!这种时候你还要给我希望……”</p>
闫寸摇了摇头。</p>
丁广似乎用力过猛了,两人的对话完全不在一个频率。</p>
他有些遗憾,果然不是谁都像吴关那样,装什么像什么。</p>
是让丁广继续演下去,还是就此打住,闫寸有些拿不准。</p>
吴关来了。</p>
和闫寸不同,他带着狱卒,大摇大摆往大巫的牢房走去,并冲闫寸眨了眨眼睛。</p>
“你干什么?”闫寸问道。</p>
“提审。”</p>
“不行!”闫寸快走两步,挡在了吴关面前。</p>
跟在吴关身后的狱卒有些不知所措。</p>
显然,两位长官接下来的对话不适合让外人听,但他又有一颗八卦之心,不太想错过这么好的八卦素材。</p>
但他还是很快就离开了,因为他想起,往回走不了多远,转过一道墙角,就可藏在墙后偷听了。</p>
大巫和丁广却不需要偷听,甚至,因为牢房临着过道的一面没有墙,只有铁栏,压根不存在隔音,他们想不听都不行。</p>
“让开!”吴关呵道。</p>
因为气愤,他破了音。</p>
“不行!”闫寸坚持道:“你不能审他们,现在不行。”</p>
“难不成你想私吞钱财?”吴关道:“呵,我说呢,怪不得新太子要我与你一起审案,原来是防着你。”</p>
闫寸冷笑一声,“好像没防你似的。”</p>
“你!”吴关气得直跳脚——若他的脚真能跳起来。</p>
此番争吵,闫寸占了上风,不无得意道:“你不是喜欢告状吗?结果怎么样?呵,我可是听说,太子让你学着点办案,一切听我安排,莫要生事……”</p>
“好,好。”吴关怒道:“我倒要瞧瞧,你能不能将案子办出花儿来,他俩归你了,我审剩下的那个去,那个归我!”</p>
一个时辰后,仅剩的一名嵇胡俘虏干脆被押进了丁广的牢房。</p>
那是个小个子胡人,比丁广矮了大半头,但身形壮实。</p>
小个子嵇胡人见到丁广,很是激动。</p>
“他们审你了吗?没对你用刑吧?其他人呢?你见过他们吗……”</p>
竹筒倒豆子一般,小个子嵇胡人抓起丁广的手,就是一通疑问。</p>
丁广回握住他的手,这让他渐渐平复了情绪。</p>
“你怎么样?”丁广问道。</p>
“简直疯了!”</p>
“他们将你怎的了?”丁广有些担忧地问道。</p>
“我是说那个人,审讯我的那个……小孩儿,简直是个疯子……唐没人了吗?为何叫一个小孩来审我?……对了,刘永寿竟逃走了,是真的吗?”</p>
令小个子嵇胡人费解的问题实在太多,他又开始语无伦次。</p>
“他究竟问了你些什么?你慢慢说。”</p>
“他问我可见过刘永寿。”</p>
“什么意思?”</p>
“我和刘永寿关在一排牢房,他要逃走,必会路过我的牢房,那小孩问我,他逃走时我瞧见了没。”</p>
“那你瞧见了没?”</p>
“我……没。”</p>
丁广叹了口气。</p>
小个子嵇胡人继续道:“反正没活路了,既然要死,难道死前我还要担惊受怕?</p>
绝不可能,我宁愿死,也不愿被汉人笑话。</p>
因此,这几天我该吃吃,该睡睡……早知我不睡了,说不定他走时还能带上我……哎,你说他不会是叫过我却没叫醒吧。”</p>
丁广很想给这同伴一巴掌,并大喊:你清醒一点!清醒一点啊!</p>
“除此以外,那小孩还问了什么?”</p>
“倒没再问什么,不过想跟我做个交易。”</p>
“哦?”</p>
“他让咱们啥也别说?”</p>
“啊?”丁广挠着头,他觉得头秃。</p>
“什么?!”大巫也发出了惊叹。</p>
小个子嵇胡人这才看见大巫,先是幸存者碰面的喜悦,可一想到是这大巫害得他落到如此境地,便又高兴不起来了,只点了下头,算是打招呼。</p>
“他让咱们什么都别说,只要不说,就能活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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