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寸撇撇嘴。</p>
他自是不信这种威胁，主人若是死了，他们又该向谁效忠呢？</p>
但他并未拆穿，只是要求道：“将你们抓来的人，那个叫方白眉的，给我押来。”</p>
外面沉默了片刻。</p>
“好。”有人答道。</p>
闫寸看向黄员外，“告诉他们莫耍花招，否则……你知道的。”</p>
黄员外忙喊道：“按他说的办，全听他的，莫耍花样。”</p>
“很好，现在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陈会首为何深夜来访？”</p>
“他来与我商量，如何趁冯员外死，买下他的几间邸店。”黄员外道。</p>
陈初秋用招手代替点头，接过话道：“对对对，我来就是为了生意上的事。”</p>
“生意，呵……”闫寸反问：“究竟是购买，还是霸占？”</p>
“买，绝对是买，童叟无……”</p>
“我问你，”闫寸手中的刀在陈初秋肩头点了一下，吓得他猛缩脖子，“我问你，你要买下邸店，为何要来跟黄员外商议？”</p>
“这……”陈初秋想要抬手去擦额上的汗，又忌惮脖子边架着的刀，“我手头实在没钱……就……就想来借些钱。”</p>
似乎合理。</p>
闫寸却摇了摇头。</p>
“我知道鄂县院阁的生意不好做，你不过是勉力支撑，手头并无余钱，不过……”</p>
闫寸伸出一根手指，“第一，你哥哥陈晚春乃是酒业行会的会首，酒水生意还是有利可图的，你不去兄弟家借钱，却来黄员外这里借……我若没猜错，黄员外这儿应该只能借到高利贷吧？</p>
生意人可都知道，不到万不得已，高利贷是绝不能碰的，尤其赌坊的高利贷，那可是要吃人的，你胆子可真大。”</p>
闫寸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我有些费解，既然院阁生意不好做，你为何不将院阁改为邸店？改造的成本并不高，何必一直亏钱挣扎，直至冯员外死，才生出经营邸店的念头？”</p>
“第三，”闫寸伸出了第三根手指，而后又握成了拳头，这是他要说的最后一点，“第三，深居简出不喜交际的黄员外，竟然允许一个曾经与其作对的商人深夜入府，竟还是为了借钱这种事，你让我怎么相信？”</p>
闫寸向屋门瞟了一眼。</p>
方白眉还没带来吗？外面的人会不会使诈？</p>
闫寸决定以不变应万变。</p>
他耍了一个刀花，刀将矮塌上的一只方形靠枕劈开，靠枕内填充的碎布料露了出来。</p>
闫寸挑了一根长条形的布料，扯了扯，确定结实，便用布料将陈初秋的双手反捆在了身后。</p>
如此，他便不必再拿刀指着他了。</p>
而后，他将黄员外的手也捆了起来。</p>
捆绑黄员外时，闫寸问道：“你要把方白眉送哪儿去？”</p>
“啊？”</p>
这一声反问，前半截透着迷茫，后半截则是试探的想要蒙混过关。</p>
闫寸听出来了。</p>
他已知道回来路上的对话被闫寸听到了，却又试图否认。</p>
闫寸没接话，只是忙着往他的手腕上缠布条。</p>
“那个……”黄员外心虚了，败下阵来。</p>
“我是要送他出城的，他不是……那什么，跟死了的冯员外有些过节吗，我怕他受冤枉。”</p>
闫寸还是不说话。</p>
沉默是惶恐的催化剂，加之手被捆住，黄员外只觉得被人捏住了命运的后脖颈，偏偏他还打打包天地向那人撒谎。</p>
他的肩膀开始颤抖。</p>
看着他瑟缩不止，闫寸想到了一个问题：人是年纪越大越怕死的吧？</p>
闫寸终于打破了沉默。</p>
“需要我提醒一下吗？”闫寸道：“就在刚才，回来的路上，你对方白眉说，让他去那儿待一阵子，如果我问得不够具体，那我现在重新问一遍，那儿是什么地方？”</p>
“我的……我在别的地方还开了买卖，就是……让他去别的地方躲一躲……”</p>
“不是，”闫寸摇头，“他很害怕。”</p>
话音刚落，闫寸的刀动了。</p>
刀在陈初秋大腿上划过。</p>
他的刀太快，以至于陈初秋根本没感觉到痛。</p>
直到血浸湿了裤子，又滴滴答答落在地上。</p>
痛感慢慢袭来。</p>
陈初秋张大了嘴，他终于害怕了，他想喊叫。</p>
“嘘——”</p>
闫寸示意他噤声，他便下意识地又闭上了嘴。</p>
“一句实话都没有，”闫寸道：“是什么让你们觉得骗我可以不用付出代价？”</p>
两人拼命向矮塌深处缩去，缩成了两只鹌鹑。</p>
“从现在开始，撒一个谎我就割一刀。”闫寸的刀松松垮垮地放在了陈初秋腿上，“你说得对，他太老了，稍不留意就会死，所以，他的刀你来挨。”</p>
“我说！我说！”陈初秋几乎是尖叫着保证。</p>
闫寸又冲门口瞟了一眼。</p>
陈初秋如此大声尖叫，外面一定能听到，竟然没人出声问一句？</p>
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p>
他重新环视这间屋子。</p>
屋子不算小，除了矮塌，还有一张书案，一把高椅。</p>
靠墙有书架和箱柜。</p>
外面的人能攻进来的地方，唯有门窗而已。</p>
此刻，门窗皆已被他上了栓。</p>
他一时想不出对方能耍出什么花样，只能走一步算一步。</p>
“外面那个弓手，是你们谁的人？”闫寸再次提问。</p>
这回，黄员外立即积极答道：“不是我！是他的人！”</p>
“不不不……”</p>
陈初秋晚了一步接话，懊恼地直拿脑袋去撞矮榻边沿的扶手。</p>
闫寸觉得不妥，伸手去拦，却晚了一步。</p>
陈初秋的脑门撞到矮塌扶手的瞬间，机簧运作声音响起。</p>
矮塌几乎是瞬间反转，露出了其下贴着墙的一处洞口。</p>
下一瞬，一只箭矢从洞口射了出来。</p>
下意识的，机簧声响起的瞬间闫寸便一把抓过轻飘飘的黄员外，挡在了自己身前。</p>
他可不是什么心疼恶霸的白莲花。</p>
黄员外只张了一下嘴，一声求饶还未喊出来，就被射中了胸膛。</p>
“啊啊啊——”</p>
知道自己就要死了，他恐惧地大声叫喊，两只手乱抓。</p>
他太瘦了，根本无法完全挡住闫寸。</p>
趁对方更换箭矢的间隙，闫寸又抓过了陈初秋。</p>
陈初秋一挡在身前，弓箭手立即收势头。</p>
“真是你的人。”闫寸推着陈初秋上前，抽刀向洞内砍去。</p>
他必须守住洞口，要将里面的人堵住，一旦他们出来，闫寸就要面临以一敌多的尴尬被动局面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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