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想法出现后，她又感到了愧疚。</p>
吴关从来不曾对她设防，他的买卖、钱财都可交给她保管，闫寸虽总板着一张脸，却也顾及着她的安危，她却因为外人的一句话而迁怒他们。</p>
她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坏人。</p>
很快，愧疚的情绪占了上风，荷花不太计较此事了。</p>
“你说下去。”</p>
见荷花已没了怒意，雪娘小心翼翼地继续道：“我已后悔了，我错了，真的。”</p>
荷花伸手，帮雪娘整了整衣服，“我知道。”</p>
“我要去阻止的，他们没机会动手的，我……”</p>
“你已经阻止过了，不必再为此事纠结。”荷花道：“不服管也好，雇凶杀我也好，你若赢了我，便没有错，可你输了。”</p>
“那……你打算如何处置我？”</p>
“真是个难题。”荷花抬手抚向雪娘的脸颊，她的手指停在了红痕边沿，“很疼吧。”</p>
雪娘浑身颤抖，没敢躲开。</p>
“你需花些时间养伤，我也需想想该怎么处置你，”荷花道：“先回秋阁吧？”</p>
“我？”雪娘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我也回秋阁？”</p>
“你不想去？”</p>
“不不不。”</p>
荷花不再看她，转向了燕子。</p>
燕子已回到了她身边。</p>
“处理好了。”他简要汇报了一句。</p>
荷花走出几步，又驻了足，狐疑地看向燕子。</p>
“你不会杀了他们吧？”</p>
“没，斩了一根脚趾。”</p>
荷花想起那血淋淋的画面，不禁嫌弃地“咦”了一声，又揶揄道：“你不是只会杀人吗？”</p>
燕子心里苦，怎么大家都喜欢挑战一个杀手的职业操守。</p>
一路无言，待回到院阁，叫人好生看护——或者说看管起雪娘，荷花回了房间。</p>
“雇佣刺客的人已查清，我身边的隐患似乎已清除了。”荷花道。</p>
“你已不需要人保护了。”燕子到。</p>
“是啊。”荷花问道：“我还需付你多少钱？”</p>
言下之意，荷花要给他结账了。</p>
“不必，”燕子道：“吴郎给的够多了。”</p>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走？”</p>
“现在就走。”</p>
“现在？”</p>
“就现在。”</p>
“不等闫丞和吴郎回来，再见一见他们吗？”</p>
“不见了。”</p>
“那……你今后打算做什么？继续杀人吗？”</p>
我只会杀人。</p>
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他已破了例，可不想再招荷花揶揄。</p>
那干脆就不说了吧，这女人真啰嗦，不仅啰嗦，还常常满口歪理。</p>
燕子一拱手，“就此别过。”</p>
“喂。”</p>
真的。</p>
真的啰嗦。</p>
可是燕子还是停下脚步，回了头。</p>
“要不你留下吧。”荷花道。</p>
“这里？”</p>
“嗯。”</p>
“你不必时刻在身边放一个杀手。”</p>
“说不定我喜欢杀人呢。”荷花耸耸肩，等着燕子的答复。</p>
燕子张了张嘴，但敲门声打断了他。</p>
“姐！”吴关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听说雪娘露馅了？怎么样？那个冒充沈氏兄弟损友的人演得像吗？若不像，我可不付尾款。”</p>
荷花低声对燕子嘱咐了一句：“切人脚趾的事，就莫对他们说了吧。”</p>
燕子点点头，开了门。</p>
荷花招呼吴关和闫寸进屋，道：“她已承认了。”</p>
吴关长长舒了一口气，对闫寸道：“这下总算能放心了，总被人惦记谁受得了。”</p>
闫寸问荷花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她？”</p>
“我还没想好。”</p>
闫寸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你能果断处置两个杀手的尸体，以这样的手腕，我以为你也会一并处置了她。”</p>
“处置死人为何不能果断，活人就不一样了，”荷花反问：“你是在鼓励我用私刑？”</p>
“我们急匆匆赶回来，就是怕发生那样的事。”闫寸坦言。</p>
荷花大致讲述了抓到雪娘时的情景。</p>
“这么说来，她有心中止刺杀？”闫寸道。</p>
“是。”</p>
“确有点难办。”闫寸揉了揉额角。</p>
“闫丞有什么建议？”</p>
“没有。”闫寸道：“你的人你自己处置，只是……手段莫残忍，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会将你改变。”</p>
荷花看了燕子一眼，意思是“你看吧，有些事不告诉他们就对了”。</p>
燕子不擅揣度别人的意思，眼神迷茫。</p>
荷花撇撇嘴，又转向闫寸，郑重道：“我知道了。”</p>
“我们已在鄂县停留了太久。”吴关道：“既然此事已解决，明日我们就回长安吧。”</p>
闫寸道：“此事虽已解决，可陈初秋的亲属对我们仍有恨意，荷花还不算安全。”</p>
“不打紧，”荷花看向燕子，“他在。”</p>
燕子不喜被几人一起盯视，迅速低了头。</p>
“嗯。”他低低应了一句。</p>
八月，甲子。</p>
吴关嘴上虽说着不想凑热闹，真到李世民登基的日子，却还是赶到皇城门口，成为了瞻仰新皇圣颜的百姓之一。</p>
长安百姓已习惯了李世民的风光荣耀，他们眼看着他一次次出征，一次次凯旋而归。他们的父亲、兄弟、儿子随李世民出征，总是能挣得荣耀。</p>
如今他终于登上皇位，天命所归民心所向，所有人都想来见证这一刻。</p>
吴关得承认，人一多，情绪就极易被带动。</p>
山呼海啸的“万岁”声让吴关也极为动容，他不由地跟着周围的人呼和起来，眼眶还微微湿润了。</p>
那个被各种正史野史反复描绘的强悍帝国，将由今时今日拉开序幕。</p>
李世民的统治太过灿烂，以至于后世许多人误以为唐是由他开始的。</p>
吴关动容，闫寸却是冷静的，他立在吴关身后，挡住了涌来的人群。</p>
不多时，闫寸开始觉得吃力。</p>
不对劲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