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就算我带人出去了，你也把信儿送到了，然后呢？”</p>
“然后，梁师都一定会迫不及待地带兵前去抓现行，待他也出了营，就是杀死他的时机了。”</p>
“你也说了他会带兵出营，难道他不会为安全计，多带些人吗？介时，我们……”</p>
“我可没说咱们要亲自动手。”</p>
“你的意思……难道……”执失思力瞪圆了眼睛。</p>
“唐人自会收拾他。”闫寸笃定道。</p>
“你……究竟是什么人？你都在与谁合作？”</p>
“谁能帮我复仇，我就跟谁合作。”闫寸道。</p>
“你不是刺杀李世民的刺客，”执失思力道：“汉人绝不会跟刺杀他们皇帝的刺客合作。”</p>
“我就是那个刺客，”闫寸摇头道：“但一切都是假的，那场刺杀不过是做做样子。”</p>
“做样子而已？所以……那个女人，送信来的突厥女人，吉利可汗安插的长安的探子，也是你们故意放来的？”</p>
“是，做戏做足，有她给我证明，总归多了一点保障，聊胜于无吧。”</p>
执失思力深吸了几口气，平复着心情，他惊诧于汉人做事之缜密，布局之精细。</p>
“合作吧，”闫寸继续诚恳道：“只要死一个梁师都，天下所有人都能得到好处，我报了仇，您可避免兄弟猜忌，同族相残，而汉人和突厥都可免去兵祸。打了太多年，不能再打了。”</p>
“我已明白你的意思，”执失思力道：“你容我想想。”</p>
“好，我等您的消息。”</p>
“我现在就可答应你一件事。”执失思力又道。</p>
“哦？”</p>
“无论考虑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揭穿你。”</p>
“有您这句话，我今晚能睡着了。”闫寸道。</p>
“未必吧，”执失思力盯着营帐的毡帘道：“你跑出来这么久，那些盯梢之人难道没发现？”</p>
“他们啊……”闫寸挠了挠头，“我说了您可别失望，我给了他们每人一块银铤，他们就准我离开视线了。”</p>
执失思力一愣，转而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p>
闫寸一拱手，“那我就静候佳音了。”</p>
执失思力并没有让闫寸等太久，第二日他就给了闫寸答复。</p>
他已选好了随行的亲兵，也找到了出营的理由，闫寸则爽快地给他指明了方向。</p>
“只要一直往西北方向走，您就能碰到埋伏在那里的唐军。”闫寸道。</p>
“若唐军连我一起杀呢？”执失思力问道。</p>
“确有这种可能性，结盟么，对方就有可能背信弃义，就看您肯不肯为族人拼出一条活路了。”</p>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执失思力还是去了。他的确是个好族长。</p>
然后，他就被早就埋伏好的唐军抓了。</p>
突厥抓了尉迟恭，唐军抓了执失思力，且这两名将领在各自的阵营中影响力旗鼓相当。</p>
吴关筹谋一天一夜，又饶了这么大一个圈子，总算补平上了原本的劣势，使得唐与突厥在手握俘虏这一层面，有了谈判的资本。</p>
眼下，闫寸还得再点一把火，让被俘的执失思力更加值钱。</p>
他越珍贵值钱，突厥人就越难受。</p>
闫寸确实传出了一条消息，却不是传给梁师都的，而是传给执失思力的部族手下。</p>
在已经拿到唐军布防图的情况下，梁师都故意派遣执失思力深入唐军圈套，以至于执失思力被俘。</p>
不足半天，就有执失思力的旧部手执兵器，围在帅帐前讨要说法。</p>
不单单是讨要说法，他们还提出了要求：</p>
拿尉迟恭将执失思力换回来，否则老子不干了，管你是哪路可汗，反！</p>
梁师都的应对也算迅速，他立即宣布执失思力通敌。</p>
可惜这种时候宣布通敌，怎么看都像给人扣屎盆子，自然不能说服执失思力的旧部，眼看兵变在即，闫寸“挺身而出”。</p>
他提了一个建议：</p>
“群情激愤，即便执失思力真的通敌，此刻也说不清，不如答应他们交换人质，先稳住军心。”</p>
“你说得轻巧！”梁师都不服道：“尉迟恭那么好抓的？说送回去就送回去？我们苦心操练岂不白费了？”</p>
闫寸耸肩，“与兵变这种最糟糕的结果相比，让出什么样的好处都不为过，您不会连这点账都算不清吧。”</p>
“要你教训我？！”梁师都抽刀就砍。</p>
闫寸亦不是吃素的，利落地抽刀格挡。</p>
“够了！”吉利可汗愤怒地掀了桌，“还不够乱吗？！”</p>
闫寸立马学着梁师都的样子，收刀垂头，像个犯了错的学生。</p>
“眼下也没有别的办法了，”吉利可汗道：“派人去给李世民送信，我们请求交换俘虏，缔结盟约。”</p>
……</p>
待闫寸离开帅帐，梁师都又阴恻恻地低声道：“您不会真的要跟李世民结盟吧？”</p>
吉利可汗抛出一个与其心照不宣的眼神，并道：“你觉得李世民会选在哪儿跟咱们结盟？介时会不会是动手的机会？”</p>
“若由咱们选结盟地点就好办许多……”</p>
“但愿吧，”吉利可汗朝着闫寸离开的方向努了努嘴，“此人如何？这两天可有反常？”</p>
“您放心，我派出的人盯得紧着呢，他就是有贼心，也不可能有机会。</p>
不过……此人毕竟不干净，还是不留得好。”</p>
……</p>
八月，乙酉。</p>
渭水河，便桥之上。</p>
突厥吉利可汗与李世民约定再次盟约，并交换俘虏。</p>
双方约定，只有吉利可汗与李世民登桥，双方兵马均留在两岸戒备，以免一方使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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