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p>
天行靠在桌案上，把玩着白日的几颗玉石，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反复握了握拳头，终是起身翻出纸笔。</p>
他要写信，写信给芙蕖。</p>
写点什么呢？</p>
落笔时他的眉头更深了，他很焦灼……</p>
“兹兹……！”</p>
油灯燃尽，一字未出。</p>
天行烦躁极了，他起身添好灯油，坐回桌前继续沉思，这可比约战打仗难多了。</p>
“至芙蕖”三字刚写，天行就把信纸扯作一团，太僵了些。</p>
时间慢慢走过，地上杂乱摆满纸团，更夫敲响丑时还是无有收获。</p>
魁梧男人再加灯油，他扭了扭脖子腰板，支起脑袋苦思状。</p>
灯火不定，倒影绰绰。</p>
今夜，着实难眠。</p>
他陷入了最深层的回忆，那晚。</p>
忘忧楼内醉酒人前，也不太记得经过，只有忘忧的大密萦绕心间，还有那双桃花眼……</p>
良久后，天行终于动笔了，情真意切。</p>
“齐都临天第四日，深夜。</p>
昨天集市闲游，却是遇到一奇人奇事。</p>
……既有信物送你，索性写信一同寄去。</p>
苦思良久，终不得。</p>
那夜仓促，我俩只闻一面，现早已有些模糊。</p>
我只记得，你很美。</p>
那双眼睛，更美。</p>
细细想来，或许我第一次直视你时，我俩的情缘就开始了。</p>
母亲用刑那日，我有想你，敬佩你。</p>
通读天武古纪时，有想。</p>
半夏姑娘报信时，也曾想过。</p>
原谅我词汇的匮乏，你还好吗？”</p>
第一页信纸写完，天行小心吹干墨迹晾在一边，边磨墨边想下文。</p>
他的记忆清晰许多，那个车架上离别的巾帼再浮眼前，刚强铿锵的女将军。</p>
“还记得你说要招待我喝酒，别忘了此事。</p>
无疆战事忙否？若有需求可找我大汉驻军，也许能帮上一二。</p>
万万里有多遥远？我不知。此信何时才能到？我心焦。</p>
容我在纸间写上娘子二字。</p>
有道是，两情若要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我俩终有重逢之日。</p>
无疆事重，万望小心……</p>
娘子，一定要活下来。</p>
一定要……一定要！</p>
这是我的请求，恳求，哀求，奢求，祈求……</p>
珍重。”</p>
家书到此为止，信纸入封。天行心中烦躁不减，他长身而起推开房门，遥望着漆黑夜空。</p>
无疆啊无疆，那座伟大血腥的城池，在哪个方向呢？他不知……</p>
烽火无边，家书何止万金。</p>
男人紧紧握着刀柄，他不需要万金，只求妻子能够活着。</p>
芙蕖啊芙蕖，她此时在做什么呢？</p>
是否也在想他这个名份夫君？</p>
繁星点缀，冷风吹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