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帕子丢进水盆，冷冷道：“余味，送五小姐回屋。”</p>
南宝衣吃惊地看着他。</p>
少年面无表情地翻开书卷。</p>
他知道她挨打了，却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说……</p>
果然，权臣大人年少时就十分冷漠，所以将来才会视人命如草芥。</p>
她心里没来由地涌出委屈，不开心地随余味回屋。</p>
萧弈翻了几页书，却根本看不进去。</p>
他扔掉书，“十苦。”</p>
黑衣暗卫悄然出现，“主子有何吩咐？”</p>
“去废了张远望的右手。”</p>
十苦感动不已。</p>
他家主子真的很疼爱幼妹呀！</p>
他家主子是难得的好哥哥呀！</p>
十苦走到山斋门口，研究了一下自己胳膊，忽然转身道：“主子啊，你觉得从哪里砍手比较合适？是手腕，还是肘关节，或者干脆从肩膀那里全砍了？”</p>
萧弈不悦：“我如今入仕为官，怎可再做如此血腥之事？”</p>
蹲在角落看书的十言，插嘴道：“十苦，咱们主子为父母官，慈悲心肠，怎么能砍人手呢？主子的意思是，要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不能见血那种。”</p>
不动声色地、委婉地废掉张远望的右手？</p>
还不能见血？</p>
十苦挠着头，为难地走了出去。</p>
明月当窗，落英缤纷。</p>
山斋里残留着小姑娘特有的芙蓉香。</p>
萧弈捻了捻压胜钱。</p>
她是那么骄傲的小姑娘，却愿意为他扮成青衣小生，为他放下身段去学戏……</p>
南娇娇，到底是把他放在了心上吧？</p>
萧弈忽然觉得，眼中的明月，似乎因她而圆满了些。</p>
翌日清晨。</p>
南宝衣挂念退婚的事，很早就醒了，偷偷打发荷叶去问情况。</p>
荷叶回来禀报道：“听说婚事已经退了，张家理亏，大家都站在咱们这边儿呢。老夫人倒也没怎么动怒，反而说这是件好事，否则将来真把大小姐嫁过去，那时候后悔就晚了！”</p>
南宝衣点点头，继续吃燕窝粥。</p>
瞧见荷叶欲说还休，她好奇道：“你怎么啦？”</p>
“张公子出事了……”</p>
荷叶有点兴奋，又有点幸灾乐祸，“听说他昨夜睡得好好的，结果窗外突然窜进来一条毒蛇，咬伤了他的右臂！好家伙，他整条右臂肿的跟猪腿似的，现在还没消肿呢，好多人都去看笑话了！大夫诊断，他那右臂怕是废了，将来连毛笔都拿不起来呢！”</p>
南宝衣吃惊。</p>
对读书人而言，废了拿笔的手，意味着再难考取进士入朝为官。</p>
她惊叹：“这可真是恶人有恶报，连老天爷都帮姐姐出气呢！”</p>
“谁说不是呢？”荷叶瞧见她的装束，忽然皱眉，“今天中午是正宴，您怎么穿得这么素淡？出府前奴婢不是带了一条大红织金马面裙吗？奴婢拿出来给您换上。”</p>
“不换。”</p>
南宝衣拒绝。</p>
她没精打采地垂下头，用金汤匙搅拌燕窝粥，“他不把我放在心上，我干什么总腆着脸去讨好他……难道我不要面子的吗？”</p>
明明知道她挨打，却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p>
权臣大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她怎么都捂不热！</p>
荷叶眼尖，瞧见萧弈正面无表情地立在窗外。</p>
她害怕不已，急忙咳嗽提醒。</p>
可自家小姐的嘴像是开闸的洪水，那叫一个滔滔不绝：</p>
“萧弈是世上最无情最残酷的人，如果我再热脸贴他的冷屁股，我情愿撞死在柱子上！</p>
“什么人啊，我绞尽脑汁送他贺礼，不顾身份为他唱曲儿，就差为他彩衣娱亲卧冰求鲤了，他竟然还是无动于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