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想，如果她不是皇嫂嫂的孩子，我何必邀请你进府与他玩耍？”南宝衣小脸认真，“温知凝，别做傻事。”</p>
温知凝深深垂下头。</p>
泪珠一颗颗滚落在地，她垂在腿侧的双手紧紧攥成了拳头。</p>
良久，她拼命摇头：“我还是不信！你肯定是为了活命才骗我，南宝衣，你是沈姜的走狗，我不信你！”</p>
“我——”</p>
“凝儿。”</p>
南宝衣还想再劝，却被萧子重打断。</p>
萧子重捂着血流不止的伤口，唇色惨白：“凝儿，如果你认定我们有罪，那就动手。只是，我萧子重用来世的幸福，赌你不会动手。”</p>
温知凝浑身轻颤：“我为何不会动手？萧子重，你根本就不了解我！”</p>
萧子重注视着她，眼眸里尽是柔情。</p>
他温声：“与你青梅竹马，怎么会不了解呢？我的凝儿，一向乖巧纯良，你恨赵家女告密而将她们杀害，可这已是你的极限。你狠不下心杀我们，凝儿，你狠不下心的。”</p>
温知凝的手就放在八音宝盒上。</p>
她神情变幻不定，指尖轻颤，仿佛下一瞬就会拨响这件机关。</p>
可是她始终没有。</p>
灞河流淌，厅堂静谧，隐隐能听见湖畔的厮杀。</p>
不知过了多久，温知凝突然暴怒地掀翻八音宝盒。</p>
她崩溃地跪坐在地，因为痛苦而紧紧抱住自己的脑袋，不停发出凄惨尖叫，像是被逼到绝境的野兽。</p>
那惨叫绝望悲哀至极。</p>
南宝衣心中恻恻，下意识靠上萧弈的肩膀。</p>
萧弈并不在意温知凝。</p>
他始终关注着南宝衣，见她主动靠过来，他眼底掠过无人察觉到的泪意，几近颤抖地伸出手，温柔地把她揽进怀中。</p>
这是他的娇娇……</p>
河面上，忽然远远传来庄严的编钟奏乐声。</p>
南宝衣透窗望去。</p>
漆黑的灞河尽头，一艘庞大的龙船正缓缓驶来。</p>
船楼巍峨，宫灯辉煌，雕花扶栏后的宫女们鬓影衣香，甲板上的世家们正在吃酒说笑，在极尽奢靡的气氛中，欣赏着舞姬们的倾世之姿。</p>
身份高贵的世家女郎们，簇拥在高高的凤椅四周，身穿紫色华服的女人端坐其上，戴九宝凤鸣金冠，华丽的九尾凤凰宫裙张扬地拖到丹墀下，举止间都是从容霸道。</p>
龙船终于靠近。</p>
无数金吾卫顺着扶梯登上这艘船，将温知凝和那些伶人全部抓获；湖岸上，沈议绝也终于率领一支金吾卫赶到，无数戴着兽面的伶人死在他的刀下。</p>
沈皇后轻而易举就操控全场。</p>
南宝衣等人被带到龙船甲板上。</p>
她愧疚地小声道：“二哥哥，我若能早点猜到凶手是温知凝，就能提前把她送出城，我终究是晚了一步……”</p>
萧弈眉目温柔。</p>
他摸了摸小姑娘的脑袋：“南娇娇已经做得很好了。”</p>
上座，沈姜把玩着一柄金如意，含笑睨向温知凝：“让温家旧部扮演成兽面伶人，令守城将士毫无防备地将他们放入城中，掀起今夜的动乱。又在本宫的龙船底部安排炸药，掐着时间想送本宫上路。见杀死本宫不成，就转而报复子重等人。温知凝，你可知你今夜犯了多少罪？便是将你凌迟，也不足以抵过。”</p>
温知凝孤零零站在甲板上。</p>
她看着沈皇后，只是笑：“我只恨自己没有吞炭漆身的本事，否则早就行刺你了。既然已是手下败将，要杀要剐，悉听尊便。”</p>
她说完，看了眼南宝衣。</p>
她是信南宝衣的。</p>
姐姐的孩子还活在世上……</p>
就算此刻死去，她也已经没有遗憾了。</p>
萧子重被侍从搀扶着，连忙哑声求情：“母后，凝儿她——”</p>
沈皇后冷漠地打断他的话：“长安城中死伤无数，这些重罪，总得有人承担。”</p>
“可是凝儿事出有因，她绝不是心地恶毒的姑娘！”</p>
面对萧子重的声嘶力竭，沈皇后只是平静微笑，注视他的眼神充满温和，就像主人看待不懂事的爱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