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八月以来,从琴坊流出的瓷器和首饰一共有一千两百件,其中珍品有一百件,上品有四百件,这些叛卖出宫的物品,总共下来有三百万两白银。这些物品,无论是官造还是从别国进贡,又或者是从商贾手中买来的,进入宫内可都是国物。往严重了来说,央公子此举也算是窃取国库的盗贼。”</p>
公玉央淡淡的抬眸望向他,萧子都又道:“若我查得不错,央公子是燕国人吧?”</p>
公玉央清冷的眸子,终是有些许波动。</p>
萧子都又道:“大邺有明文律法,私自盗取国库一万两,可是要杀头丢命的,且央公子身份特殊,此事传扬出去,已然有人在私下里猜测,你是燕国派来的细作。”</p>
他说着,微垂眸,须臾,竟是不顾地上的脏污弄脏了他素色的衣服,就地而坐了下去。</p>
突然的举动,让公玉央侧目,忍不住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p>
“此事既然是王上要查,一定要揪出来这个人。”萧子都朝他微微一笑:“你我这样子僵持着,并非是好的法子。”</p>
“是不是好的法子,二公子心如明镜,何须又来此拿这些罪证吓唬我?”公玉央终于肯开口说话了,一双冷如冰的眸子望着萧子都,道:“若是二公子真的证据确凿,怎会在此与我这样多费口舌?”</p>
萧子都低头微思索,很快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理了理袖口,他明知故问:“那名死士是你派去的?”</p>
公玉央不承认也不否认。</p>
萧子都又道:“原来央公子在入地牢之前,就已经设好了一切,所以,在你杀了那名证人之后,依然稳坐于地牢,就是觉得没有了那个证人,我们耐你不得?”</p>
公玉央笑了笑:“我清楚二公子的本事,既然敢冒着得罪太后的风险来抓我,就一定有了确凿的证据。”</p>
他仰头,透过上方的窗户看向外间,忽然道:“天马上就要黑了,快酉时了。”他说完这一句话,而后目光移到萧子都的面容上,迎上他的视线,微笑道:“今日是二十六了吧?”</p>
此时此景,这一句问话显得格外的突兀,萧子都皱起了眉心。</p>
公玉央悠悠一笑:“如今事已至此,我也觉得你我再僵持下去,不是个好的法子。”</p>
萧子都瘦弱的手指,揉搓这袖口,满是探究的目光看向公玉央,心中猜测他接下来的话。</p>
公玉央又道:“实话与你说了吧,方才我说的时间,正是待会要交易的时间。”</p>
萧子都一怔,问:“你说什么?”</p>
“看二公子的样子,好像不怎么信呐。”公玉央笑了笑:“自从你开始查此事以来,那条线我几乎都不敢用,可这段时间中途还是用了两次,萧二公子不知道吧?”</p>
萧子都道:“从琴坊至宫外的那条线,每天二十四个时辰都有人轮番监察,你若是动了,我不可能不知道。”</p>
公玉央道:“你怕是忘记了,那条路是水路。”</p>
萧子都猛然间一愣,“你是说,水下交易?”</p>
公玉央:“宫里会水性的人不少,尤其是那些夹缝里求生的宫人。”</p>
萧子都道:“近来暴雪频繁,即便是河边巡逻的士兵,穿了厚重的棉服依然无法阻挡严寒,你让人在水中潜伏这么久,就不怕人真的有个三长两短,以此闹出人命?”</p>
公玉央道:“人为财死,他们想要生活过得富足,就必须要做好失去的准备。二公子出生在将门,含着金汤勺出生,又高风亮节,自然无法体会这种为钱财而死的心境。”他说着,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时辰快到了。”</p>
这是两天以来,公玉央第一次开口与萧子都谈论了这么多,对于他话中的真假,萧子都持有怀疑态度。</p>
公玉央这个人心思深沉,进入地牢两天时间未言,却一下子都招供了,且招供的这么潇洒,就连交易的时间都透露得清清楚楚,这更让萧子都心中生惑。</p>
萧子都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p>
公玉央半眯着双眼,头依靠这墙头看向沉思中的萧子都:“二公子就真的不想去瞧瞧?”</p>
“不想。”萧子都很快就给出了答案,“你故意向我透露这些,无非是已经找到了替你顶罪的人,一个替罪羔羊罢了,瞧不瞧都是一样。”</p>
更何况他派去监视的人还未撤回,一有消息就会第一时间向他禀报。</p>
公玉央笑了:“二公子聪明,一眼就看清了我的意图,只是二公子难道就一点也不好奇么……我找的那个替罪羊,究竟是谁?”</p>
萧子都微摇头,淡然的眸子望着公玉央,他不是那种好奇心极重的人。然而,公玉央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心中一惊。</p>
公玉央道:“奉劝二公子亲自去,不然你的心上人,就真的会为了我而死无葬身之地了。”</p>
他话还未说完,萧子都就迅速站起身来。</p>
“给我盯死他!”丢给狱卒这一句话,萧子都就头也不回的出了大理寺。</p>
“备马!”</p>
外间冷风阵阵,萧子都羸弱的身子从来都是坐马车的,然而今日他翻身上马,踢疼马腹一路奔驰而去。</p>
迎着寒风到达地方,却见一众士兵纷纷向一个涌起。</p>
从宫内绵延而出的河流内,一个女子被人强行拽到岸边上来。</p>
……</p>
“啊!”</p>
正挑灯绣着孩子衣服的娴嫔,稍一走神,针就扎到了手指。</p>
锦月连忙上前用查看,忍不住的道:“如今天色已经晚了,娘娘就不要再绣了,若是阿古在,定会唠叨娘娘的。”</p>
娴嫔道:“就是趁着她走了,这才敢动这些绣活。”语气微顿,她看向外间,问:“阿古还未回来么?”</p>
白日里孟古就向娴嫔告了假,出了兰池宫一整天还都未见她回来。</p>
锦月道:“兴许是一时贪玩忘记了时间,娘娘不用管她,她这个人精着呢。”</p>
话虽如此,但是娴嫔却总觉得心中不安稳。</p>
……</p>
那个被人强行拽上来的女子,不是旁人正是孟古。</p>
此刻她浑身湿漉漉的躺在地上,周身散落了一地的瓷器以及珍贵的首饰。</p>
这种是非关头,她以这种形式出现,很容易引人遐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