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反复，万寒径已喝了不知多少杯，说被灌应该更准确一些。</p>
“教主，究竟有什么事，非要深夜召见属下？”万寒径喝得满面通红，眼睛几乎睁不开了。</p>
“就不能好好陪我喝点酒吗？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喝酒了。”凌飞雪竟然如任性的年轻女子一般，带着哭腔怒道。</p>
“这样耽搁，怕是茯苓村那宝物会落入正道手中。”</p>
“哈哈，宝物有那么重要么？你是惦记你那美貌的妻子和可爱的女儿吧？”谁也不会知道，她面纱之下双颊透红，却不是因为酒。</p>
一双美目，一对泉眼，泉水潆洄，百转千回。眉间紧锁，两行泪流，湿了轻轻面纱；夜风仍卷，吹冷了醉意温暖。</p>
“教主，您怎么……”万寒径和醉意斗争，勉强睁眼，却见凌飞雪无声落泪，马上没了下半句。</p>
凌飞雪并未答话，她趁着酒兴发作，揭开了面纱，那一刹那，三倾美人绝色容颜夺尽了天地颜色。</p>
凝脂之上，两颊透粉，丹唇勾起苦涩的笑，风月望之伤怀，仙神视之动容。天若有情，亦感怜惜——更不用说初见此容颜的凡人万寒径了。</p>
万寒径被惊艳得动弹不得，虽醉意朦胧然止不住目瞪口呆，乃至神魂不复，若是换了常人必然垂涎三尺。</p>
他的心尖颤动了。</p>
但听凌飞雪问道：“如何？”</p>
“美极。”万寒径没忘了他的妻女，只是实话实说，但此话一说也觉得对不起林觅愔，不禁哈哈大笑，仿佛自嘲，仿佛苦笑。</p>
凌飞雪也笑，笑得放荡，笑得不羁。她得意地嘲笑天下女子，那些永远美不过她的女子，同时也嘲笑着天下男子，那些拜倒在她石榴裙下的男子，那些自居正道、不齿邪道妖女却还是爱慕于她的男子，那些始始终终硬着嘴不肯承认自己心意的男子。</p>
直到万寒径醉得不省人事，直到一切寂静，寂静得像结局。</p>
她的笑声随着他的笑声的平息而冷落下来。她哭过了。湿润的眼眶微红，似胭脂晕染着秋光。剔透的眼珠中，这个世界彷徨地驻足，驻足着凝视：几道血丝像裂痕一般蜿蜒纵横在千年方才圆满，万年方才现世的琥珀中。盈盈涟漪，若静若动，飘摇，翕合，将风干，抑或凝固。若是风干，她眸中倒映的世界将只是飞沙走石；若是凝固，一切静好的岁月便会戛然沉寂，天地将停留在这一瞬蹙眉的忧伤。</p>
微光浮舟般漂泊其上，漫渺如传说，却另有一种期盼，来自无边的心湖，如蓝田美玉之上的轻烟，踌躇在两汪清泉以下。</p>
风飒飒兮木萧萧，思……</p>
几带雨丝飘自窗外，浸染心扉。</p>
下雨了么？</p>
细雨纷飞，涤荡人间；如歌悠扬，驱尽悲欢。</p>
她凄凄惨笑。</p>
破晓的阳光穿不透雨幕，都只是垂死挣扎，有何意义？</p>
茯苓村东面，十虹涧驻扎处。</p>
迁史从昏迷中醒来，仍觉头痛无比。第一眼，见十虹涧北山堂弟子高秋鹰，气宇轩昂，相貌不凡；第二眼，见十虹涧南山堂弟子高秋蜓，面目如画，英姿飒爽。稍加思索，便想起昨夜十虹涧对自己的追捕。以众敌一，十虹涧如此疯狂地追捕，也算是正道作派吗？迁史痛苦中扯出一个轻蔑的笑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