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去寻一个少哥哥……一心不愿成佛，不念弥陀般若波罗！”</p>
元淳的母妃被先皇看中，容貌占七分，昆曲再有三分，这一点从他身上就可以看出来。狭长的丹凤眼，一睁一闭间尽是道不尽的风情。</p>
元淳的唱词已经结束了，琵琶声仍在继续，墨霜筠低垂着眉眼，全神贯注于指上，轻拢慢捻抹复挑。他平时一向以成熟老成的形象示人，现在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双目微眯，陶醉于曲中，像极了住在城头被无数少女倾慕的少年郎君。</p>
尾声渐息，墨霜筠低眉敛目，琵琶声倏然收起。</p>
元淳挨着墨霜筠坐下，“我果然是老了，这《思凡》该给年轻人唱了。”</p>
墨霜筠宽慰道，“王爷若是都这样说，岂不是要让那些新人自惭形秽。”</p>
二人虽说辈分上差了一辈，但严格来说，年纪也不过差了十岁左右，坐在一起谈笑风生的场景，美好得像是一幅画一样。</p>
苏柏青低下了头，他站在这里，就像是刘姥姥进大观园，活像个土包子。但元淳不理会他的情况，他已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是他失言在先了。</p>
苏柏青的父亲是落榜的秀才，考了一辈子科举，到死的时候连个举人都没有捞着，平日里仗着还有几分文采，给别人代笔写写书信诗词什么的，戏本子也写，“永芳班”是福江最大的戏班子，戏本子卖出去了，还能在回家的路上拎一壶小酒回去。</p>
因为这个关系，苏柏青经常会有机会在“永芳班”听戏，永芳班最出名的还不是他的曲儿，是因为在这个戏班子出了一个皇上的妃子，小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当然会被百姓津津乐道了。</p>
但是在苏柏青第一次见到元淳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见到的就是那传说中的皇子。</p>
“小鬼，其他人都想要求取功名，一朝鱼跃龙门，你倒是奇怪。”元淳知道了苏柏青的名字，还总是一口一个小鬼的叫。</p>
苏柏青坐在柜子上，两条小短腿晃啊晃，“我爹也希望我能好好读书，可我就是喜欢啊。”</p>
“对啊，喜欢有什么办法呢？”元淳没想到自己有一天竟然和一个小男孩产生共鸣。</p>
“今天我心情好，小鬼你有耳福了。”元淳身着戏服，凤眼一挑看得人心都软了。</p>
《游园惊梦》的曲调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盘旋，元淳唱着没有伴奏的戏，唱给他的小鬼观众听。</p>
元淳成了九王爷，在自己的王府里建了戏台，但是当初的小鬼已经不是他唯一的观众了。</p>
墨家主善琵琶，又能够理解他的喜好，大概是元淳最好的观众了吧。苏柏青有些伤感地想到，他摸到自己的袖子里，那里有厚厚一沓的戏本，都是他准备科考的间隙写下来的，他其实一直都记着和那个哥哥的约定，但是元淳现在肯定已经不愿意唱他写的戏本了。</p>
苏柏青偷偷瞄了一眼那边，元淳大概看不起求取功名的苏柏青了吧。</p>
“柏青，怎么在发呆？”墨霜筠在他眼前挥了挥手。</p>
“抱歉……”</p>
“你不是说有话和九王爷说吗？“墨霜筠问道。</p>
元淳虽然是坐着的，高抬了下巴，等着苏柏青说话。</p>
墨霜筠也很是无奈，这两个人呢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但是偏偏他又不知道，现在夹在二人中间也着实尴尬。</p>
苏柏青艰难地开口了，“九王爷，在下在宫里的时候对王爷不敬今日特意来向王爷请罪，还请王爷大人不记小人过。“</p>
元淳轻哼了一声“奴颜媚……”</p>
墨霜筠立刻打断他，“柏青以后就要进入朝堂了，还麻烦王爷你多带他一下。”</p>
“我……？”元淳难以置信道，但还是说不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这种话。</p>
“王爷……也在朝廷任职吗？”苏柏青抬起头问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