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会失去自我意识的。”</p>
析梧也能听到陈昭识海里系统的声音，他笃定地贴近陈昭：“您只要坚持您就是您自己，什么都不会抹去您的意识的。”</p>
陈昭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臂，双手按在析梧的臂膀上。</p>
“我接受。”</p>
陈昭感觉到手指停留的位置在急速融化，有滚烫的热浪涌进自己的身体里。</p>
和最初接受神力的暖流完全不一样。</p>
这次是放肆地冲荡。</p>
就像是胸口承接着惊涛骇浪，一下接着一下试图摧毁陈昭现有的所有理智。</p>
他能感应到身体的每一处都在清醒地陷入混乱。</p>
有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也在识海里一闪又一闪。</p>
但他抓不住任何一块。</p>
这种冲击足足维持了一分钟，再睁开眼时陈昭发现自己已经回了肉身。</p>
半空中不再见析梧的影子，连魂体都已经完全消散。</p>
身上束缚着他的绳子在他睁眼的瞬间自行落了地，他停在柴堆之上，浮于半空，念了一声对面发狂者的名字。</p>
“江祈安。”</p>
江祈安周围已经倒了一圈的百姓，他听到声音茫然失措地抬眼，一步一跌地向着陈昭靠近。</p>
这次没有了析梧的限制，他只是摔了两跤就滚到了陈昭的面前，仰着头，染着血的唇颤着，很久很久都没有说话。</p>
陈昭俯视着他，他能感应到身体内的神力，面前的一切在他眼中其实都已经微不足道。</p>
回归到他身体内的神力不知是什么原因远超于析梧能用出来的层次。</p>
他只要弹弹手指，这里的一切都可以轻而易举的毁掉。</p>
包括江祈安，包括所有的城民，包括这座城。</p>
他也能理解了析梧说的那句“您的存在会让他心甘情愿献上生命”。</p>
确实如他所说，江祈安没有任何的反抗。</p>
他像个做了错事的孩子，连触碰陈昭都不敢。</p>
陈昭可以看出，在他的眼中，自己的身份已经不是那位夫子那么简单了，似乎是他更畏惧位置更高的那一位。</p>
半晌，江祈安突然笑了一下，他垂下了头：“您唤我这个名字，是因为这具身体这两日的记忆么......主神大人。”</p>
这次没有系统的屏蔽，陈昭清楚地听清了最后的四个字。</p>
“在十二神宫，您从未叫过我这个名字。”</p>
江祈安的手上突然多了一把长剑。</p>
纹路奇特，上面雕刻着一条栩栩如生的长龙。</p>
他将剑双手奉上：“无论是夫子，还是您，我都已经等了太久太久......太久了。”</p>
“我替您看过了，如今世外海晏河清，四海承平，再无乱世之灾。”</p>
剑身被他举过头顶：“承蒙主神厚爱，请您亲手......”</p>
长剑被陈昭握在了手中，剑锋凌厉，足以削玉成泥，在他手中轻轻旋转一下都仿佛能切割空间一般。</p>
剑尖最终落到了江祈安带了些凌乱碎发的脖颈上。</p>
他缓缓闭上眼，眼角泪珠无声滑落，声音却极尽温顺：“助我解脱。”</p>
这座岛，不止他一个上神的执念。</p>
这座岛，足足有十二个神国各居一位。</p>
他们这些执念是上神陨落后不受控的神力造就而成的，他们有着上神最清楚的人间记忆，也同样记得身为上神时与主神相处的点点滴滴。</p>
从诞生开始神国内的执念就都知晓自己的结局——</p>
终有一日，他们会有机会再见主神最后一面。</p>
这一面之后，就是死别。</p>
当初生离，如今死别。</p>
想象中的疼痛感并没有落下，江祈安感觉到脖颈处的剑尖被那位调转了方向，更为冰冷的剑柄和主神温热的体温同时触及到了皮肤之上。</p>
江祈安猛地睁开了眼。</p>
那是他许久未见的轻浅微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