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p>
侍女匆匆接过陈昭扶着的温媚儿，先是问了一句：“灯……没有熄灭过吧。”</p>
温媚儿的表现像是被巨身厉鬼吓坏了，虽然脸上勉强露着笑，声音却还是有些抖：“没……”</p>
她的眼睛重新聚焦起来，看向手中的煤油灯，稍稍镇定了些：“未曾熄灭过。”</p>
侍女长舒了一口气，搀扶着温媚儿准备回房：“时间不早了，小姐，明日一大早您还要忙大喜之事，早些休息才是。”</p>
温媚儿没有拒绝。</p>
只是临进门前回过了头。</p>
像是在张望寻找什么。</p>
目光最后还是落在了有些担忧的陈昭身上。</p>
温媚儿嫣然一笑：“阿昭。”</p>
虽然陈昭已经在尽力抵抗鬼王定下的规则，但还是因为这一声，语气放软了一些：“阿姊，我在。”</p>
温媚儿只是笑，试图隐藏眼角将要夺眶而出的眼泪：</p>
“……活着很好。”</p>
“嗯？”</p>
“阿昭，万家灯火，繁星璀璨，人间值得你多活一刻。”</p>
温媚儿说完就转过身进屋去了。</p>
只留下陈昭在屋外。</p>
雨停了。</p>
星光坠落在无限深空。</p>
夜幕缥缈如纱，东墙上映着簇簇海棠花影。</p>
冷玉色的月光落在陈昭一袭红衣上。</p>
他恍惚想起了死前身上沉重的血腥味。</p>
……</p>
温媚儿……</p>
也知道了……他是亡者……？</p>
陈昭的目光也凝重了一些。</p>
这个女人怎么好像……什么都能看破？</p>
入了屋子，温媚儿坐在床边，眼前是二十盏灯遍布在房间内的各处。</p>
这些灯火的亮度不是很高，也就导致在门外并不能看出屋内竟然燃了足足二十盏灯。</p>
比昨日又多了一盏。</p>
已经和温媚儿看到过的阵法不同了。</p>
她一时之间也想不通多加一盏灯会出现怎样的结果。</p>
侍女们还在忙着看管每一盏灯，避免其突然的熄灭。</p>
是的，这二十盏灯的火焰，都很微弱。</p>
就像是打开窗子，轻轻的一阵夜风，就能将其全军覆没。</p>
侍女们自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们守在灯的附近，劝着温媚儿早些入眠。</p>
可温媚儿睡不着。</p>
她清楚。</p>
若就这样一觉睡到天亮，那就……</p>
彻底什么都改变不了了。</p>
—— ——</p>
夜深。</p>
陈昭和沈云卿坐在院内梧桐树粗壮的树枝上。</p>
一个轻阖着眸子像是在感应什么，另一个双手压着树枝，双腿交叠耷拉在树枝下，视线未曾从镇守在村落最外层的两个鬼煞身上移开。</p>
“我们为什么不杀了他们？”</p>
陈昭很平静地开口。</p>
沈云卿从闭目养神间睁开了眼，寻着他的视线理解了他的意思：“杀了那两个鬼煞？”</p>
“嗯。”</p>
陈昭还是没有回头：“他们曾杀害吞食过赤霄云宗弟子，不算善类。”</p>
目光中某种情绪一闪而过，陈昭顿了顿，但还是说出了后半句：“该杀。”</p>
“时机未到。”</p>
还需要鬼王的引魂灯。</p>
现在也需要鬼煞阻拦要闯进来的大批宗门修士。</p>
鬼煞……暂时杀不得。</p>
“况且……想要彻底杀死他们，没有那般容易。”</p>
沈云卿看向疑惑的陈昭，开口：“还未同你说过……关于永夜之裔的一些秘闻。”</p>
“秘闻？”</p>
陈昭凑近了些，猫耳轻轻忽闪着，有些蚊虫有些扰人。</p>
“嗯，传闻中永夜之裔一族，也是在人界降生的……”</p>
沈云卿还没说下一句，身边人的魂体就恍惚了一瞬。</p>
看起来又开始不稳定了。</p>
昨日尚且还能将鲜血抹在红绳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