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阴谋,是算计,是欺辱,是辜负,是折辱?</p>
她想去相信凤秉御,又不敢去相信他。</p>
堂堂镇南王,看上她一个商女什么了?容貌?世上比她美艳的女子数不胜数。</p>
才情?她除了画画、写字,又有几样拿得出手?</p>
南希颇有自知之明。</p>
还是拒绝了吧。</p>
一个侯府,都差点让她葬送小命。</p>
镇南王府,那可是皇亲国戚,她不想踏足,不然到时不单单送了自己的小命,把南家牵扯进来,真真得不偿失。</p>
一时间,南希就想的清楚明白。</p>
杜鹃进了里间,“姑娘,花月姑娘说,好些药材您都能服用呢,尤其是雪莲,说……”</p>
“不用了,都收起来吧!”滑下手腕上的琉璃珠串,“把这个也放进去,封箱!”</p>
南希的声音很轻。</p>
但杜鹃不敢犹豫,接了手串立即出去,和花月轻声说了几句。</p>
花月还热情的告诉杜鹃,要怎么存放,才不会让药材返潮。</p>
南希歪在贵妃榻上。</p>
抬手放在心口位置,感觉这个地方,像被利爪抓住,尖锐的指尖已经掐了进去,血淋淋,痛到极致。</p>
南希捂脸,猝不及防的有泪水从指缝溢出……</p>
外间传来花月、杜鹃说话的声音,里间,南希轻声哽咽,然后拿了手帕擦拭眼角,眨着眼,不让眼泪落下来。</p>
回镇南王府的路上。</p>
楚清黛不停的打量凤秉御。</p>
她和南希的聪慧不一样,南希是聪慧,但历练太少,也被保护的太好,南家上下三代,就南希一个女儿,宠的跟宝贝似的,要什么,还未开口,就有人捧到跟前,南希也没见过肮脏算计,是以满眼的单纯天真,不谙世事。</p>
她呢,母亲虽是郡主,可父亲身份也不低,两人性子也不合,母亲养面首,父亲妾室成群,庶子、庶女更是将春夏秋冬四季月份都占全了,两人从一开始的大吵、小吵到后来的眼不见为净。</p>
她见多了斗争、算计,阴谋、阳谋,所以在见到南希的第一眼,就发誓要守护好她眼中的天真、纯善。</p>
结果却遇到俞译言,她满心欢喜,以为遇见真爱,却不想真爱倒是真爱,俞家族亲关系也是极其复杂,她霸道惯了,又是低嫁,哪里能够容许别让踩到自己头上。</p>
那些人将挑拨离间发挥的淋漓尽致,她和俞译言的感情也有了裂缝,一次次争吵,小产,最终心死如灯灭,她提出和离,以公主府、镇南王府施压,俞译言红着眼写了和离书,从此一刀两断,男婚女嫁,各不相干。</p>
她除了小产三个孩子,如今肚子里还揣了一个,以后要收拾拿捏俞译言、俞家,也只是信手拈来的事儿,算是占了上风。</p>
而南希,在这场和离里,虽然和离了,拿回嫁妆,却占了下分,她在安平侯府,受了三年委屈与磋磨。</p>
“御哥哥,我觉得,我们应该谈谈!”楚清黛沉沉出声。</p>
是无比认真且深思熟虑。</p>
凤秉御淡淡嗯了一声。</p>
他耳聪目明,武艺超群,先前楚清黛与南希的话,他站在门外都听的一清二楚。</p>
也想听听楚清黛想跟他说什么?</p>
回到镇南王府,凤秉御还慎重其事的请楚清黛去书房说话,屏退左右,就他们两个人。</p>
面对面坐着。</p>
楚清黛思量着怎么开口,凤秉御静默不语,等着楚清黛开口。</p>
楚清黛被凤秉御看的毛骨悚然。</p>
虽是表哥,但她却知道,这个表哥有多无情,出手有多狠辣。</p>
“御哥哥,你能说说,你和南希是怎么相识的吗?”</p>
“……”凤秉御闻言,看向楚清黛。</p>
他清楚,今日他所言,楚清黛他日一定会告诉南希,是以不敢胡编乱造。</p>
“十年前,我十六,她十岁,在江南扬州,我被人刺杀,身受重伤,一个人潜入扬州城,伪装成一个乞丐!”凤秉御声音轻柔。</p>
眸中带笑,更是痴恋,“也是寒冬腊月的天,我强撑着想去乞讨点吃的,却被人踹了一脚,刚好踹在我的伤口上,疼的我蜷缩在角落,动弹不得,她就那么出现了,在几个哥哥的簇拥下,慢慢走来,手里还拿着个包子,她将包子递给我,最后还给了我银子!”</p>
“十岁的南希,长得粉雕玉琢,天真浪漫,是世上最最美好的存在,而我呢,七岁没了父母,活在最黑暗的地狱,自是贪恋这和煦温暖,等到凤城找到我,养好伤,我偷偷潜入过南家,做过她的护卫,自是被人簇拥着的她,哪里又瞧得见我,我原本想着,等她及笄,便上门提亲,可是边疆不稳,我只得去了边疆,等我回来,她已经嫁人,嫁的那么急,让我措手不及……”</p>
“三年来我不敢进京,怕看见她幸福,又怕看见她不幸福,煎熬了三年,才鼓起勇气进京,最后见她一面,若她过的好,过的幸福,我就默默的守护着她!”</p>
“此生再不打搅,也不让她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一个人,对她情有独钟,默默痴恋她近十年!”</p>
“可她受尽委屈,过的一点不幸福,叫我如何能放手?我不敢贸贸然上前去相认,只能想方设法的靠近,怕惊着她,压着满腔爱恋……”</p>
爱而不得,转辗反侧夜难寐。</p>
凤秉御没说。</p>
却是三言两语,把事情解释的清楚明白。</p>
眸中柔情千种,如脉脉春风。</p>
他爱一个人,爱的真,爱的重,胜过自己的性命。</p>
“……”</p>
楚清黛吸了吸鼻子,“可是,可是……”</p>
“可是什么?难道身为皇亲国戚,我就不能有心仪的女子?这些年我身边连个铺床叠被的侍女都没有,为什么?因为我心里有这么一个人,知道她父母、兄嫂都只有彼此,我想她也是如此期盼着,此生觅得良人,一生一世一双人,不负彼此!”</p>
“若她嫁的人是我,定不会让她受一丝一毫的委屈,也不会有那么多糟心事,利用更是说不上,我手里有赤焰军,有封地内数十万将士,更手握军权,有父皇留给我的谋臣,至于银子,不是我自大,便是十个南家,也及不上镇南王府,你说,除了一个她,还有什么值得我去谋算?”</p>
“这个世上也独独只有她,是我捧在手心里宝!”</p>
凤秉御说完,微微有几分哽咽,“你把这些话告诉她吧,若她还是要拒绝我,我也无话可说,更不会纠缠,早日回封地去,此生就此一别两宽,往后余生,我愿她幸福,长命安康!”</p>
凤秉御说完,迈步朝外面走去。</p>
“御哥哥!”楚清黛惊呼。</p>
眼泪忍不住落下,“若是你亲自去跟她说……”</p>
“我也想,但我怕她拒绝我,拒绝的彻底,至此我是真的不敢再出现在她面前了!”</p>
凤秉御说完,迈步出了书房。</p>
背影萧瑟,凄凉孤寂。</p>
楚清黛追到书房门口,看着凤秉御迈步走入雪中,漫天飞雪下,他的背影越发让人心疼。</p>
本应该直挺修长的背脊,这会子却是有几分驼。</p>
楚清黛擦了擦眼角,转身回了书房,在凤秉御的椅子上坐下,唤了人进来研墨,提笔将凤秉御的话都写在信纸上,让人快马加鞭送到荣府给南希。</p>
她已经不幸福,但她希望南希幸福。</p>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p>
凤秉御走出书房的时候,嘴角微微勾起。</p>
拒绝就放手?</p>
不可能,此生都不可能。</p>
他如今抛下诱饵,不过是希望南希心甘情愿嫁他,这心甘情愿里,有几分爱,几分情。</p>
若是到最后,她依旧拒绝,那他也只能采取别的手段。</p>
她这一辈子,只能是他凤秉御的妻,镇南王妃,这天御王朝未来的皇后。</p>
他此生唯一的女人。</p>
信函到荣府的时候,南希正与荣家一家子一起吃午饭。</p>
她胃口不是很好,吃了两口菜,便喝了一点汤,倒是喂童哥儿吃了不少。</p>
面容上浅浅柔柔的笑,多了几分落寞。</p>
荣坤以为她伤怀自己和离,忍不住轻声安慰道,“京城好玩的地方很多,等你身子好些了,我带你出去转转可好?”</p>
南希闻言,心中并无多少欢喜,相反越发沉重。</p>
手腕上空空荡荡,如她的心,空落落的。</p>
童哥儿开心极了,“姑姑,去嘛去嘛,带童哥儿一起去好不好?”</p>
小孩子就喜欢去外面热闹。</p>
童丹娘含笑点了点童哥儿额头,“姑姑才生病过,等姑姑身子好了就带你去!”</p>
童哥儿笑眯了眼。</p>
天真又无邪,招人疼爱。</p>
看着这可人的小模样,什么烦恼似乎都烟消云散了。</p>
南希温柔一笑,“嗯,等姑姑身子好了,就带童哥儿出去玩!”</p>
“那姑姑什么时候好?姑姑早点好起来,好不好?”</p>
“好!”</p>
童哥儿的话,真的窝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