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凶?”
紧跟在后的宋迟悚然一惊,他下意识缩了缩脖子,躲到飞玄道人后。
在方才那一声剧颤过后,整片粘稠的黑暗都拥挤了起来,幽邃深处,仿佛有无数黑黑洞洞的鬼怪在张牙舞爪,瞪大了流血的眼,渐渐视过来。
宋迟浑都在打摆子,苦着脸,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什么”他声音有些发颤:“什么大凶啊?”
宋迟傻了。
这一连串发生的事,彻底把他弄傻了。
先是遇见阔别多年的老师,有幸跟着一起来勘探莲花墟,可扬名立足的美梦还未做够,劈头的几刀子就几乎惊掉了他的魂。
杀人,杀人,杀人
短短一天,却比宋迟二十七年的所有见闻加在一起,还要更惊心动魄。
烂陀寺尊者一掌压落时,宋迟是真真切切流泪了,嚎声带了十足的哭腔,但泪珠还未沾地,天地便莫名颠倒,自己一行人也倏忽进了莲花墟。
伸手不见五指的浓黑里,一切都静得像死去
待他呆滞回过神时,畔只有一个如丧考妣的飞玄道人,其余的,都被莲花墟错乱的场域隔开。
“道长,道爷。”
呆呆低下头,看着地眼深处那团载沉载浮,被戳破的小小炁团,宋迟心头有些发毛:
“您老给句明白话,大凶,怎,怎么就又大凶了!”
“听过跳尸吗?”
“听过。”
“若人死后一口生气不散,又在葬地里养了气,尸便能通灵了。”飞玄道人拍了拍腿上的灰,木然回答:
“这里是一个大人物的坐化地,他死后,有高人改造了地势,把山川排成杀阵困锁了一切。”
“啥啊?”宋迟似懂非懂。
“憨儿,你还没听明白吗!”
飞玄道人勃然起,面色沉无比:
“那个大人物的尸通灵了,早成了尸魁!”
“我本想放出明堂的万马来,重组地势,从死地寻出一条生路,却是中计了!”
“找到的不是明堂,是锁住地势的镇龙眼——”
“现在两口镇龙眼被道爷和另外一个蠢货破去,他娘的,都他娘的完犊子了!”
唾沫如暴雨喷来,被淋了一头一脸的宋迟傻了,待他会意过来时,登时面色惨白。
“那,那个什么尸魁”宋迟声音结结巴巴:“现在脱困了?”
飞玄道人着脸,没有做声。
“我们才刚进莲花墟,怎么就能碰上这种鬼东西?现在什么世道!”宋迟绝望了:“跑还来得及吗?”
“没救了,等死吧。”
飞玄道人自嘲一笑,旋即面上露出一抹狠色。
在宋迟愕然的目光中,他喷出一口精血,祭在罗盘上,发出道道璀璨炽光,宛若仙剑横空。
“老粽子厉害的紧,还敢迷惑道爷给它当枪使,干他娘的!”
飞玄道人脸上再无一丝雍容之色,他狠狠往地下啐了一口,头顶的罗盘烨烨夺目,宛若一个燃烧的大火球,将黑暗都略驱散了几分。
“尸魁脱困后必然要吃血食,你自己当心些。”
飞玄道人扭过头,对宋迟狠狠开口,一反常态:
“刚逃进莲花墟就钻来这等死地,道爷认栽了!是自己学艺不精!”
“但我这头老牛可不好吃——”
“想啃我的,那它怎么也要崩掉半个牙!!!”
黑暗中。
依旧是寂静无声
宋迟捏着一柄戒尺,手脚冰凉,额角冷汗一滴滴从额角流下,很快便浸透了里衫,狼狈不堪。
他脸上挂着十足的戒备与警惕意味,握住戒尺的手丝毫也不放松,唯恐黑暗中的尸魁突兀折断自己背脊,拔掉脑袋,再把腔里的血一滴不剩,统统吸干!
逃——
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