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宴勉强压抑着咳嗽，抬眼却看见座下纳兰榭担忧的眼神看过来。不过一瞬，纳兰榭又回到了人群中，笑着和将士们举杯痛饮，他的笑声爽朗，举手投足间洒脱自如，透着醉卧沙场般的意气风流。</p>
商宴收回目光，在小福子提醒下出了主帐。</p>
在她转过身出去时，纳兰榭看向她背影的方向，眼底流露出与刚才全然不同的温柔。</p>
祝龙没有说错，帐外风沙已经停了，商宴抬头看去，头顶是一片纯粹的墨蓝，苍穹绵延没有边际，仿佛是将整个西疆都包裹在其中。</p>
丝丝冷意袭来，商宴揉了揉臂膀，小福子上前把毛裘为她披上，一边嘟囔着，“这西疆的天儿真是奇怪，以前只听那些宫里那些老人说过，这还是头一次见。”</p>
“总是要习惯的。”</p>
商宴眺着远处混沌的天际，轻哈了一口气，笑道。</p>
“走吧。”</p>
军营里四处燃着明亮的火盆，手持长戟的哨兵踏着整齐有力的步伐在四周巡逻着，校场里依然有士兵在操练。</p>
商宴在将士的带领下，转过几个营帐，终于来到自己的帐前。</p>
“这当真的是陛下的营帐?”</p>
小福子有些疑惑的开口。</p>
那将领抱了拳低头答道，“回大人的话，这就是陛下的营帐，一切都是按大将军的吩咐办的。”</p>
看着眼前略显陈旧的营帐，也难怪小福子会疑惑，的确，眼前这顶营帐的不论是从规格大小还是做工材质都与皇帝主帐的制度要求完全不符。</p>
“可是……”</p>
“小福子。”</p>
小福子还要争论，商宴出声打断他，复转向身边的将领沉声道，“有劳将军了，下去吧。”</p>
“多谢陛下，末将告退。”</p>
看着那将领离去的背影，小福子面色不忿道，“陛下，这陈疏做事也太草率了吧？这哪像是一国之君的主帐，未免也太敷衍了！”</p>
商宴并不理会，径直入了营帐，小福子愤愤不平的跟着进来，却霎时噤了声。</p>
帐内温暖干燥，各种御用的物品一应俱全，只是营帐大小有限，便撤除了一些不必要的摆设。</p>
踏上地上新铺的羊绒金丝毯子，商宴不由笑着开口道，“陈疏做事可比你细致多了。”</p>
“陛下！”</p>
小福子不满的开口，“既然帐内都一应俱全了，那陈将军又何必吝啬一顶帐子?难道是故意……”</p>
说到此处，小福子话头却是突然一顿，惊愕的样子似是想到了什么。</p>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p>
商宴解下毛裘，含笑说道，“一路走来，难道你没发现除了主帐，其它营帐的规格制度看上去都差不多，甚至是一模一样吗？”</p>
“这是战场，虽然在军营里，却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一旦有敌军奸细混入，那顶最明显的皇帝主帐就是把君王置于危险之中。”</p>
商宴的话语平静，小福子却忍不住咂舌，“原来陈将军竟然想得这么周到细致。”</p>
“陈疏在西疆数十年，见过的血腥屠戮和人心险恶可比你我多多了。”</p>
商宴喝了口茶，额角又隐隐作痛起来，“朕这身子也不争气，刚入西疆就染了风寒，今日接风宴上还是多亏了纳兰……”</p>
小福子将毛裘挂于架上，安抚道，“陛下也不必太苛责自己了，衍亲王和纳兰公子都在呢。”</p>
商宴凝目看着掌心中的杯盏，半晌后却是微微叹气。</p>
夜渐深，校场的方向也已经彻底安静下来，帐外只偶尔能听见哨兵巡逻的脚步声。</p>